陸階此舉不光撕開了陸珈心底里最后一層紙,也讓程文惠一副心腸不住地震蕩。
“你母親死后,那時(shí)候你還在世的外祖母想過把你接到程家來住,你爹不準(zhǔn)。他要親自教養(yǎng)你。我本來就對他有氣,這樣一來,我也就與他少了來往。
“最后決裂是因?yàn)樗麛圏S了我的升遷。
“過去我總覺得是他故意與我作對,如今想來,都察院里被嚴(yán)家暗中整過的官不計(jì)其數(shù),反倒我一直安然無恙,很難說不是他早就看穿了這點(diǎn),而有意給了我程家平安。”
程文惠長吸氣?!斑@個(gè)家伙,我還比他大兩歲呢,什么時(shí)候輪到他來護(hù)著我了?他有把我這個(gè)大舅哥放在眼里嗎?”
陸珈在旁邊瞄著他:“您就別嘆氣了,我耳朵都快被您念叨得起繭子了。”
“那沒辦法,誰讓他這么對我?”程文惠揣手,“他就是只狐貍!十足十的狐貍!明明我是獅虎,我應(yīng)該比他厲害才對!”
陸珈翻眼望了一下房梁,喝了口參湯。
她從魏氏暴露那件事起懸起來的心,到今夜為止,終于放了下來。
陸階的所有表現(xiàn)她都看在眼里。包括他對待蔣氏吐露出來的陸夫人之死的真相,陸珈最后依然選擇沒有戳破。
她希望自己猜的是對的,但又極其害怕猜錯(cuò)。
與其說今夜之事陸階帶給她的是緊張,倒不如說是高興。
她有信心,沈輕舟出馬一定會(huì)把事情辦妥,現(xiàn)在她只期盼著他們能早些回來。
“公子回來了!”
真是心里想什么來什么,剛剛把湯碗放下,宋恩就進(jìn)來了。
打開的簾子處,沈輕舟舉步走入,還沒打招呼,手里的賬冊和卷宗已經(jīng)放到了他們身前的桌面上。
“已經(jīng)和岳父大人交過底,他把這些給了我,還交代我盡快行動(dòng),這回一定要把柳家打下來。舅舅,接下來得看您的了?!?
程文惠立刻抓在手上:“是戶部賬冊!工部卷宗也到手了?果然是他!……這個(gè)老陸,他瞞得我好苦!”
陸珈道:“果然衙門有人好辦事!合著他當(dāng)時(shí)偏偏提出這個(gè)條件,要從戶部換到戶部,也是為了去抓嚴(yán)家的把柄。這么說來柳家上回?cái)偵狭斯偎荆彩歉赣H干的了。就是不知父親要除柳家是為什么?”
“因?yàn)榱査y子。”沈輕舟望著她,“要三百萬兩銀子。從那以后,柳家就倒霉了?!?
衙門里的事他比陸珈了解得多,原先不解的事如今都可推測出來了。
程文惠哼道:“他可是當(dāng)初被你外祖父贊賞有加的大才子!換了別人,可沒有他這么多花花腸子!”
陸珈看他還氣呼呼地,遂把賬冊和卷宗全推到他手上:“那舅舅就趕緊去吧,這回已經(jīng)讓父親搶了先,接下來您可不能輸了給他!”
“那絕無可能!”
程文惠把東西揣好,“我就是舍得一身剮,也要把柳家拉下馬!”
陸珈掩口輕笑。
說話間,街頭的梆子聲響起來,不知不覺時(shí)間竟已過了三更,又是新的一日來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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