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述出了宮,在馬車里撩簾一望,程文惠領(lǐng)著一幫御史正昂首挺胸地出來。
他咬牙甩簾:“去傳話給大理寺李敘,讓他盯著些!”
馬車回到嚴府,嚴頌已經(jīng)回來了,正與一眾清客在書房敘話。看到嚴述回來,眾人齊齊停下了話語,問起了此去經(jīng)過。
嚴述一五一十說來,在場眾人便面面相覷,誰都不肯貿(mào)然出聲。最后還是排在最前的、資歷最老的清客開了口:“看皇上這個意思,心中未必沒有打算。”
旁邊人看他一眼,點頭附和:“程文惠也不知從哪里搞到的證據(jù),竟然那般齊全。皇上縱然不會全信,也定然信了大半。
“如此情況之下,皇上卻并未先行下旨調(diào)查案件真相,而是反復提及調(diào)撥軍餉,這看起來……看起來倒像是希望嚴府出面解決這個難題?!?
聽到這里的嚴述與嚴頌對視了一眼,父子倆皆未表態(tài),但神情卻都很默契的沉凝下來。
皇帝雖然幾十年來不曾早朝,平日也鮮少召見臣子,有內(nèi)閣、錦衣司和司禮監(jiān)從旁輔佐,朝野上下之事卻了然于心。
嚴家經(jīng)過這些年的積攢,家底逐漸豐厚,皇帝必然也有所耳聞。在沒人拿到嚴家的把柄上報之前,他自然也不會無故拿人家做筏子,但心里應也有所懷疑。
眼下抗敵要用錢,皇帝在這當口特地把嚴述傳進宮中,又反復提到胡玉成要用錢,這若不是在敲打嚴家解決這批軍餉,還能是什么別的意思呢?
“能用銀子解決的問題,倒也還好了。”嚴頌負手遙望著窗外天色,緩聲說道。
“可是父親,一批軍餉少說得幾十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shù)目!”
“的確不是小數(shù)目,但此事我們還解決得了?!眹理炇栈啬抗?,“我們嚴家深受皇恩多年,替皇上分憂不是分內(nèi)之事嗎?”
“父親……”
“好了,”嚴頌回到案后坐下,“皇上既已下旨不許我等為柳家周旋,那便不必在此事之上浪費功夫。
“你抓緊時間尋戶部商議行事,務必在皇上給出的期限之前辦成此事?!?
嚴述頓一頓,最終把頭深深垂下:“是。”
走出上房之后,他在廡廊之下立了片刻,只見庭院里家丁們抱著花盆來來往往,正在更換時令花木,不管前線如何吃緊,也不妨礙這番欣欣向榮的景象。
他想起來:“大公子呢?怎么不見他?”
下人回話:“大公子先前收得了工部左侍郎魏大人的一些信息,老爺出門之后,大公子就前往工部了……”
嚴述在宮中停留了兩刻鐘之久,算上來回,差不多一個時辰。
這一個時辰里,嚴梁已經(jīng)坐在魏廷的公事房,完成了見面時的寒暄,和緊接著的旁敲側(cè)擊。
宮中動靜不斷,魏廷哪里會不曾耳聞?嚴梁突然到訪,他一顆心早已七上八下。
在拐彎抹角的幾輪問話之后,剛剛端起來查的魏廷突然聽到對面?zhèn)鱽磔p漫的一聲:“方才進門之前,一只野貓絆了我一腳,這畜生爪子厲害,竟給我腳脖子撓了兩道。
“如此乖戾之物,實在不應該留在公門。在下打發(fā)人四處搜尋搜尋,大人不會見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