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世澤聽著這三個字,腳下踉蹌了一下,上去抓著蕭鳴風(fēng)的衣領(lǐng)。
紅著眼眶問道:“對不起是什么意思?你為什么要與我說對不起?”
蕭鳴風(fēng)低聲道:“當(dāng)初的事,是我騙你的,我確實救下了你姐姐!”
“但是我后悔,我覺得我如果沒有救下她,或許南梔就不會為她而死?!?
“所以我否認了這一切……”
如今,南梔活著回來了,而且聽說還是容枝枝帶她回來的,她是一定不會原諒自己當(dāng)初欺瞞容世澤的行為。
所以蕭鳴風(fēng)覺得,此刻坦誠了也好。
容世澤氣瘋了,一拳就打在蕭鳴風(fēng)的臉上:“你為什么騙我?你憑什么騙我?”
蕭鳴風(fēng)受了一拳。
但當(dāng)容世澤要打第二拳的時候,蕭鳴風(fēng)攥住了他的拳頭,將他甩開:“夠了!”
“方才那一拳,是我騙了你,算我欠你的,我可以受著!”
“但是多的沒有了!”
“容世澤,你與其責(zé)怪我為什么騙你,不如捫心自問一番?!?
“那是你的親姐姐,她的話你都不相信,你卻相信一個與你并不十分相熟的我?!?
“我們到底誰問題更大?”
容世澤臉色一白,再一次想起來,沈硯書與自己說,一直以來,是他不相信自己的姐姐。
蕭鳴風(fēng)懶得再理會他,進了顧府。
而容世澤像是游魂一樣,緩緩回了容家,心里依舊覺得這事兒離譜得厲害。
進門之后。
便聽見了父親和母親爭執(zhí)的聲音。
這會兒客人都已經(jīng)離開了。
王氏語氣惱怒地道:“枝枝實在是太不像話了,不回容家就算了,去慕容家找江氏那個賤人,她是想氣死我不成?”
“我方才在那些命婦跟前,還說了那許多吹噓的話,她們此刻說不定都在心里笑話我,我日后在這京城真是沒臉活了!”
這個京城,誰不知道她江氏不合?
為什么枝枝總是要站在那個賤人那邊,踩自己的臉面!
容太傅沒好氣地道:“你還好意思說!我們?yōu)楹闻c枝枝鬧成這個樣子,你心里沒數(shù)嗎?”
“如果不是你堅持不肯告訴世澤真相,偏要騙世澤,當(dāng)初救他的人是姣姣?!?
“鬧得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去惡心枝枝?!?
“鬧得他們姐弟上了公堂,讓我為了保住世澤,也與枝枝翻了臉?!?
“她怎會與我們?nèi)菁易叩竭@一步?”
王氏今日丟了大臉,難得又頂撞了一回夫君。
生氣地道:“可我一開始說隱瞞此事的時候,你不是也同意了嗎?”
容太傅:“我……”
他也語塞了。
容世澤在門外,可算是把事情聽明白了。
他哆哆嗦嗦地進門,顫聲問道:“父親,母親,你們方才的話,都是什么意思?”
王氏見著他忽然回來,也是嚇了一跳。
這會兒想收回那些話也是來不及了!
容太傅沒好氣地看他一眼:“你自己都聽明白了,還問什么?”
“當(dāng)初你與你姐姐鬧上公堂,我就與你說了實情,還不是你自己不肯相信!”
容世澤紅著眼眶,難以置信地問道:“所以,姣姣騙我,母親騙我,蕭鳴風(fēng)也騙我,父親也瞞著我……你們所有人都騙我?”
見著兒子傷心的模樣。
王氏連忙道:“世澤,你聽我解釋,我只是見你妹妹死得可憐,希望有個人真心地懷念她!”
容世澤聽著她這等同承認的話,氣瘋了:“她可憐,我不可憐嗎?”
“我像個傻子一般,被你們騙你這么多年,與對我最好的人反目成仇,你還與我說容姣姣可憐?”
王氏:“我……”
容世澤看著王氏無法辯解的模樣,幾乎都站不穩(wěn),他一點一點地回想著這些年的所有事。
想著容枝枝一次一次燉湯給自己,自己卻傷她的心,當(dāng)著她的面把湯掉到,看著她紅著眼眶離開。
想著自己為了姣姣多次針對辱罵她……
甚至還對她動手。
他只覺得氣血上涌。
王氏見著他模樣不對,連忙上去扶著他:“世澤,冷靜……”
容世澤紅著眼,一把揮開了王氏,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恨恨地看著自己的母親:“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你就是因為不喜歡容枝枝?!?
“所以當(dāng)初你故意騙我,讓姣姣冒認了她的功勞?!?
“就是想將我拉到你們這邊,與你們一起對付容枝枝是不是?”
王氏一時間語塞,只因為容世澤說中了,她當(dāng)初就是這么想的。
容世澤看著王氏的模樣,還有什么不懂的?
他捂著自己劇痛的胸口,跌坐在地上:“我真可笑?。 ?
“我被你們騙得針對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多年!”
“我被你們騙得一再傷害這個世上對我最好的姐姐!”
“我真是愚蠢,我為什么會相信你們!為什么……”
想想那個時候,方才十多歲的姐姐,為了救自己,險些被狼咬死。
脫險了之后,自己這個被她拼命救下來的弟弟,卻像是瘋了一樣,針對她,排斥她。
她該有多傷心啊!
再想想這段時日,自己還多次大放厥詞,說自己寬宏大量,原諒了她當(dāng)年的所作所為……
更別說,姐姐最在乎的祖母去世之后,自己對她沒有半分的關(guān)心愛護,還站在母親她們這邊……
一次一次為難她,讓她孤立無援……
父親在大理寺護著他的時候,她大抵覺得,她在這個世上已經(jīng)沒有一個親人了吧?
想著這里,他猛然又想起來什么。
抬眼看向王氏,眼神幾乎能吃人:“那姣姣身上,被狼咬了的痕跡是怎么回事?”
王氏眼神躲閃,不敢答話。
容世澤已經(jīng)顧不上不可冒犯母親,攥緊了王氏的胳膊:“說,你告訴我!”
王氏只得哭著道:“是被狗咬的,你可還記得,你那時候養(yǎng)了一條狗,你很喜歡。”
“姣姣當(dāng)日剛好踢了那狗一腳,便被你的狗咬了一口,她很是生氣,下令將狗打死了。”
“后來為了頂下枝枝的功勞,她便刻意沒有用祛疤痕的藥……”
如今想想,姣姣那個年紀(jì),就已經(jīng)有如此心機了,王氏自己都自嘆弗如。
容世澤聽到這里,臉色更難看。
那條狗陪伴了自己許多年,是自己的愛犬。
他盯著王氏,憤憤地道:“你們還騙我,說是容枝枝不喜歡我的狗,把我的狗扔了!”
這是他一直藏在心里的隱痛,他一直不提,一直沒拿此事攻訐容枝枝,是因為怕被人笑他把一條狗看得比家人還重要。
可事實上,在他眼里,那條狗就是他的家人!
沒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現(xiàn)在想想,當(dāng)初姐姐常常給自己的狗喂好吃的,又怎么會討厭自己的狗?
而他卻是把真正害死那條狗的妹妹,捧在手心里多年!
容世澤越想越是難受,越想越是后悔。
越想越覺得自己過去的幾年,就是個笑話!
最后竟是捂著自己的胸口,猛地吐出了一口血,暈了過去!
王氏嚇了一跳:“世澤……”
容太傅也白了臉:“快,立刻叫府醫(yī)過來!”
這是他唯一的兒子,可不能出事。
王氏看著兒子成了這般,痛哭道:“冤孽啊,這都是冤孽……”
容太傅煩躁地看她一眼:“你哭什么?你有什么臉面哭?”
“如果不是因為你當(dāng)初偏心姣姣,這個家根本就不會鬧成這樣!”
“當(dāng)年枝枝和世澤的關(guān)系好好的,你到底在其中挑撥什么?”
“枝枝對弟弟好,為了弟弟命都不要,你做母親的竟然一點都不高興,還非要整出事,你腦子是不是壞了?”
王氏哭著道:“我還不是因為瞧著他們兩個總在一處,卻都不怎么理姣姣,我心疼姣姣沒有兄弟姐妹親近嗎?”
容太傅黑著臉到:“老四倒是親近姣姣,他現(xiàn)在人呢?”
王氏臉色煞白,自也是不會忘了,自己的小兒子,被容姣姣害死了的事兒!
也沒個話再去為自己辯駁了。
府醫(yī)過來,立刻給容世澤瞧了瞧。
對容太傅道:“主君,二公子是悲憤過度,才會吐血暈倒?!?
“若是后頭好好養(yǎng)著,不會有什么大礙,只是近日里,情緒不能起伏過大了!”
容太傅沉著臉道:“知道了!”
他也是心煩,只覺得自己這段時日,白發(fā)都生了不少,繼續(xù)這般下去,豈止是世澤吐血暈倒。
他這個做父親的,都快頂不住了!
他看著王氏道:“等他醒了,你好好勸勸他,也莫要再說任何話蒙騙他了!”
“這個家已經(jīng)成了這副樣子,難道一個死掉的惡毒女兒,還不如活著的人重要嗎?”
“只怪我也是太晚想明白,當(dāng)初才一時心軟,聽了你的鬼話,與你一起瞞著世澤!”
那一日起,枝枝便提出搬出去了。
再后來,他便感覺自己在一點一點,失去這個嫡長女。
明明枝枝兩三歲的時候,也曾經(jīng)很粘自己這個父親。
會扒著他的腿,與他撒嬌:“爹爹抱?!?
現(xiàn)在枝枝看自己的眼神,冷漠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家人,有時候甚至與看仇人都沒什么不同!
王氏經(jīng)此一遭,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嫡子,在自己跟前吐了血。
她哪里還敢隱瞞什么?
便是點點頭,白著臉道:“我知道了,夫君你放心便是!”
……
與他們這邊的愁云慘淡不同的是,慕容家高高興興。
老四慕容羽還把自己的大哥拉過去。
勾肩搭背地小聲逼逼:“大哥,與我們說說,你是怎么斗過了容世澤,把阿姐和姐夫帶回來的?”
慕容梟嘲諷地道:“斗過?我根本不用特意做什么,容世澤自己夠拉胯了?!?
“他自己幾句話,就能讓妹妹厭惡他至極,我還需要用什么心機?”
笑死,不是他有多睿智,全靠對手太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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