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眼一看，江隨半個身子探出懸崖，抓住她手腕的指節(jié)用力到發(fā)白。

“你想一起死嗎？”下方黑浪正撕咬著礁石，施意仰頭望著那張被月光鍍上銀邊的臉：“松手?！?

“絕不可能?！?

這四個字幾乎是從江隨牙縫里擠出來。

她正用全力把施意往上拽。

施意手中刀尖顫動，下一秒，扎進(jìn)了那條攥住她的胳膊。

江隨喉嚨里滾出壓抑的痛哼，卻將她的手攥得更緊。

“扎吧，再多扎幾刀?！苯S忽然笑起來，嘴角牽動的弧度比哭還難看。

血珠順著交纏的手臂蜿蜒而下，滴在施意蒼白的臉頰上。

她看著江隨被狂風(fēng)吹得凌亂的發(fā)尾，和那個充滿悲傷的笑容，嘴唇動了動：“為什么？”

連她自己都放棄了自己。

為什么還要這樣拼命救她？

海浪拍打礁石的轟鳴中，江隨記憶深處浮出褪色畫面：“你知道嗎，你母親曾在無數(shù)個深夜，眼角帶淚的撫摸著剖腹產(chǎn)留下的傷疤?！?

“你父親臨死前意識渙散，還在不停念你的名字，一遍遍的說對不起?！?

浪潮聲里，江隨的哽咽悶在喉間：“他們很愛你，他們很在乎你，他們不是把你人生變成沼澤的罪魁禍?zhǔn)?，他們想留給你的......是沒來得及拆封的春天?！?

施意突然渾身一震，指間的刀當(dāng)啷墜入深淵，被海浪吞沒。

流出的鮮血讓皮膚變得滑膩，腕骨即將滑脫的剎那，江隨突然俯身咬住施意袖口。

牙齒撕裂布料的聲音混著血腥味在齒間漫開，她借著這個支點(diǎn)又把人拽回半寸。

江隨額角青筋突起，眼眸通紅：“施意，你可以換個名字，換個身份，去過嶄新的人生，我來當(dāng)你的家人，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像現(xiàn)在這樣緊緊抓住你?！?

“如果你實(shí)在是想死，行，那我們一起?！苯S一字一句：“我拽你上來，或者你拉我下去，不會有第二個選項(xiàng)?！?

江隨曾看著施意父母死在眼前。

重蹈覆轍的代價她無法承受。

此刻她抓住的不是施意，是自己那顆千瘡百孔的心。

施意的人生不能是沼澤。

即便是，她也會不惜一切代價把她拽出來。

要么她們一起把沼澤變成花園，要么一起滑落至深淵。

糾纏的宿命之下，這是僅有的選項(xiàng)。

暗夜翻涌，少年眼眸亮如星辰，沉著某種絕不動搖的堅(jiān)定。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