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念也用盡了全力抵擋,可那冰冷的殺意還是刺破了她的衣襟,她甚至能感受到鋒利的匕首正一點一點刺穿她的皮肉。
絕望如同深淵一點一點將她吞噬。
禁地外除卻暗器機關(guān)外,還有兩名高手守著,影七進(jìn)不來的……
難不成今日,她真的要死在這里嗎?
就在這生死懸于一線的瞬間!
喬念卻感覺到穆康盛的力道忽然一頓。
雖然仍舊保持著那姿勢,可很明顯,他并未再往下用力。
怎么回事?
喬念心下一驚,再次往穆康盛看去,就見,一把長劍不知何時,已經(jīng)刺穿了他的身體!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凍結(jié)。
穆康盛渾濁的眼珠難以置信地向下轉(zhuǎn)動,死死盯著自己胸前那一截沾染著刺目猩紅的劍尖,看著那溫?zé)岬难?,順著光滑如鏡的劍刃,緩緩滾落,砸在喬念的身上。
喬念的大腦一片空白。
那截染血的劍尖占據(jù)了她的全部視野,巨大的驚駭如同冰水澆頭,讓她渾身冰冷,連手腕的劇痛都暫時忘卻了。
就在這時,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將穆康盛沉重的身軀如同破麻袋般硬生生向后一扯!
“砰!”一聲悶響,穆康盛被狠狠摜在旁邊的石壁上,又軟軟地滑落在地,胸口猙獰的傷口處,鮮血如同開了閘的洪水般洶涌而出,迅速染紅了他身下的地面。
壓制的力量驟然消失,也讓喬念終于看清楚了來人。
搖曳的火把光芒下,那高大挺拔的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戰(zhàn)神。
楚知熠!
他……還活著!
楚知熠臉色陰沉。
上前來一把撕下自己衣衫的下擺,而后蹲在了喬念的身邊,小心翼翼地托起喬念受傷的手腕,一圈圈,緊緊地包裹住她的傷口。
“忍一忍?!彼统恋穆曇繇懫?,隱著濃烈的怒意與心疼。
喬念的眼淚幾乎是在瞬間變洶涌落下。
再顧不得什么,她一把就抱住了楚知熠的脖子,聲音悶悶的,帶著欣喜,也帶著委屈。
“你去哪里了?!怎么一點兒信都不留給我!你知不知道,我,我……”
聲音哽咽地厲害,到最后,竟是已經(jīng)無法說出完整的句子。
楚知熠的大手一下又一下,輕拍著喬念的背脊,“我知道,是我不好,不該叫你如此擔(dān)憂?!?
話說到這兒,楚知熠心口一沉,終于還是沒忍住說出了責(zé)備的話,“可你也不該如此冒險,擅入禁地!”
天知道他得到消息后,有多著急。
如若方才自己晚來一步……
楚知熠深吸了一口氣,方才將心口處的那股子懼意給壓了下去。
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他差一點,就失去她了……
喬念抽泣著,終于松開了楚知熠。
也是自知理虧,她故意露出了自己受傷的手腕,低低道了聲,“你兇我……”
“……”
滿腔責(zé)備的話語,就這么盡數(shù)堵在了胸口。
楚知熠張了張嘴,語氣終于還是軟了下來,“我沒有……”
喬念被他這幅欲又止,又滿臉無奈的模樣給逗笑了,視線,卻終于落在了穆康盛的身上。
此刻的穆康盛倒在血泊里,臉色因失血而顯得灰白。
那雙渾濁的眼正死死盯著楚知熠,眼神中充滿了極度的困惑和無法置信:“你……你……你怎么可能……從黑水牢……逃出來?!”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破碎的肺腑中擠出,帶著瀕死的嗬嗬聲。
楚知熠不但被鎖鏈困住了四肢,還中了毒,四肢疲軟!
更何況,黑水牢四周都派了人看守,哪怕楚知熠真的逃了出來,穆家也絕不可能一點兒消息都收不到!
為什么?!
他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
楚知熠冷戾的目光看向穆康盛。
聲音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仿佛來自九幽之下,清晰地回蕩在石室中,每一個字都像冰錐刺入穆康盛的心臟:“還未謝過穆家主,親自送在下去見了虎衛(wèi)的弟兄們?!?
聽到這話,穆康盛驟然瞪大了那雙已經(jīng)漸漸無神的雙眼。
“你……你說什么……不可能……你是故意中計?不……不可能……”
像是為了讓他死得瞑目,楚知熠再次冷漠開口,“也忘了告訴家主,本王來棠京之前,去了一趟藥王谷?!?
話,不用說得太明白。
穆康盛渾身劇烈一顫,灰敗的臉上瞬間褪盡最后一絲血色,已是了然。
楚知熠從藥王谷而來,所以身上定是帶了不少的藥。
解毒的,治傷的……
將他送去黑水牢關(guān)押,便是送他去救虎衛(wèi)!
原來,竟是如此!
他瞪大了眼睛,瞳孔因為極致的震驚和醒悟而擴散,死死地盯著楚知熠。
他終于明白,原來,自己才是那只被引入甕中的蠢鱉!
他耗盡心力布下的天羅地網(wǎng),竟成了對方反戈一擊的跳板!
他喉嚨里發(fā)出“咯咯”的怪響,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徒勞地張著,眼中更是蓄滿了濃烈到極致的不甘與怨毒,直到他徹底咽下最后一口氣,那雙渾濁的眼睛依舊死死圓睜著,空洞地“望”著石室的穹頂,死不瞑目!
楚知熠的神色,在看到喬念正盯著穆康盛的尸體發(fā)呆時,終于稍稍緩和了下來。
他以為喬念是在為穆康盛哀悼,便道,“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性命不計其數(shù),今日也是他罪有應(yīng)得,死有余辜?!?
喬念并沒有留意楚知熠說了些什么,她的目光正被地上穆康盛那仍在汩汩涌出的鮮血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