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下了起來,紐約唐人街的燈籠被風吹得左右搖晃,像一串即將引爆的鞭炮。
張震站在新銀行門口,任由雪花落在銀圓上,身后傳來此起彼伏的中文歡呼。
遠處,自由女神像的火炬在暴風雪中若隱若現,而他眼中倒映的,是整個西方世界在資本浪潮里驚慌失措的臉。
此刻華盛頓郊區(qū)的雪地上,松針落滿沙比利的小院子,像撒了把生銹的鐵釘。
他盯著電視機里張震的笑臉,喉結在松弛的皮膚下滾動,活像條被拎出水面的老魚。
“現在我怎么看不懂這個老對手了呢?”他的低語混著壁爐余燼的噼啪聲,在落地窗外的冷空氣中凍成冰碴。
高大的白人保鏢像尊移動的大理石雕像,將輪椅推過波斯地毯時,輪軸發(fā)出吱呀輕響——那是1963年古巴豬灣行動留下的彈痕。
沙比利挪進輪椅的動作緩慢如冰河移動,枯瘦的手腕上,勞力士金表顯得格外沉重,表盤停在1975年西貢淪陷的時刻。
陽光刺破云層的剎那,他猛然睜開眼,瞳孔里跳動的光斑像極了越南叢林里的曳光彈。
“我的老朋友,”他對著虛空呢喃,雪松煙斗在指間轉出殘影,“你到底是要做空華爾街,還是要買下整個美利堅?”
他拿起衛(wèi)星電話,語氣果斷道,“明天開盤,給我做空一萬手?!?
剛剛掛了電話,衛(wèi)星電話的震動驚飛檐下的麻雀。
他按下接聽鍵時,指腹擦過機身刻著的“cia”縮寫——那是1980年伊朗人質危機的紀念品。
“哦,我的郭大少,”他的聲音像塊浸過福爾馬林的舊皮革,“是不是華爾街的雪,讓你想起了香江的雨?”
電話里傳來冰酒入杯的輕響,郭進的冷笑裹著曼哈頓的風雪:“三十億美刀,這是我擺在賭桌上的籌碼?!?
沙比利注意到對方用了“籌碼”而非“資金”,這個措辭讓他想起拉斯維加斯的百家樂桌——那是1985年他輸掉一條手指的地方。
“三十億?”沙比利轉動輪椅,沖向院子里的槭樹,枯枝在他肩頭劃出細痕,“想要撬動華爾街的杠桿,這點錢連塞牙縫都不夠?!?
他忽然露出犬齒般的尖笑,“不過看在你父親也是對付張震的份兒上......”他抬手扯松領帶,露出鎖骨下方的槍傷疤痕,“明天紐交所開盤前,我會做空一萬手花旗銀行——用你的名義?!?
郭進的沉默像塊扔進沼澤的石頭。
沙比利聽見對方點燃雪茄的聲音,火苗爆響的瞬間,他忽然想起1988年元旦在莫斯科,看見的那枚劃過紅場的煙花。
“我訂了泛美航空的協和式客機,”郭進終于開口,“下午三點落地肯尼迪機場?!?
“協和式?”沙比利輕啐一口,輪椅碾過結冰的噴泉,“1976年我坐過首航,那時候總經理還送了我塊金表?!?
他掛斷電話,任由衛(wèi)星電話滑進輪椅下方的陰影,陽光落在他頭頂的禿斑上,像片融化的積雪?!懊讎?.....”
他對著槭樹低語,枝椏在風中搖晃,仿佛無數只舉起的手,在為即將到來的賭局鼓掌。
楚若云的別墅花園里,松針鋪就的小徑泛著雪后微光,像撒了把碎鉆在月光里。
張震牽著姜曉琀的手,她指尖的溫度透過羊絨手套傳來,比他口袋里的銀圓還要暖上三分。
“曉琀,”他忽然停在許愿池邊,池中殘冰映著兩人交疊的影子,“我在米國總住你家,會不會顯得我像個……”他故意拖長尾音,看她耳尖漸漸染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