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霧以為王野剪頭發(fā)就是在學校周邊若干美發(fā)店中挑個順眼的,畢竟他那個圓寸對于理發(fā)師實在沒有太高要求。

不料，發(fā)型對理發(fā)師是沒有要求，但王同學有。

越野車在沿河的馬路上行駛。車窗外,綠樹成堤,隨風擺動的柳條間，隱約露出波光粼粼的河面。

沿河路的盡頭,是一片繁華街區(qū)，高檔樓盤聚集,各色商鋪林立。節(jié)假日，滿目車水馬龍的熱鬧景象,想在路邊找個停車位都難。

王野卻輕車熟路地左右穿梭，七拐八拐,最終停在一家門臉極其氣派的理發(fā)店門前。

有多氣派？

就是它家店面寬到可以在門前范圍內(nèi)規(guī)劃出來足夠滿足顧客需求的停車位。

“就是這家？”林霧透過擋風玻璃,看富麗堂皇的門店裝修,問王野，“你確定就是剪個圓寸？”

這么大陣仗不來個洗剪染燙吹一條龍，都感覺對不起里面的tony。

王野停好車,轉(zhuǎn)頭瞥他：“你覺得我還能干點啥？”

林霧對著他那還沒有兩寸長的頭發(fā),凝望片刻：“算了，也的確沒什么發(fā)揮空間?！?

就王野現(xiàn)在這個發(fā)型基礎(chǔ),唯一能讓tony老師一展才華的,只剩剃光頭了。

于是問題又回到了原點。

林霧：“你一直在它家剪？”王野對周邊地形的熟悉可不像第一次來。sm.Ъiqiku.Πet

“嗯?！蓖跻敖忾_安全帶,下車。

林霧跟著下車：“你咋找到這兒的？”離學校也太遠了吧。

王野：“離家近。”

林霧愣住,下意識環(huán)顧周邊，沒想到是這個原因。

不過現(xiàn)在都開學了：“你就不能在學校附近設(shè)立第二個理發(fā)點？”

王野：“沒必要?！?

林霧：“你的頭發(fā)半個多月就得一剪吧,總過來不嫌麻煩？”

王野：“習慣了?！?

林霧：“你還挺長情?！?

說這話的時候,兩人正前后腳走進理發(fā)店。

林霧這句隨口的調(diào)侃,和理發(fā)店學徒迎上前的“您好”重疊到一起，聲音并不真切。

但王野卻腳下一頓，回頭看林霧。

林霧停步不及，差點撞他身上，好不容易站穩(wěn)，問：“咋了？”

“沒事?！蓖跻坝职杨^轉(zhuǎn)了回去，繼續(xù)往店里走。

林霧迷惑，這是抽什么風？

王野也覺得自己抽風了，剛才那個瞬間，他竟然想問林霧，那你覺得我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哪樣？

長情。

一個以前王野從來沒想過，但從林霧嘴里說出來，又好像特別浪漫的詞兒。

王野向來不屑于浪漫，更不屑于去問別人對自己的看法。

但剛剛回頭那一霎，他兩樣全占了。

店里客人很多，理發(fā)師都在忙碌，林霧和王野的到來，讓他們出于職業(yè)習慣，紛紛抬頭望過來一眼。

大部分看完之后，又低頭繼續(xù)干活。

只有其中一個身材健碩的大哥，見到王野，很自然打招呼：“來了?！?

王野點頭，問：“還有幾個？”

“沒了，”大哥說，“下一個就你。”

很顯然，這就是王同學的固定tony了。

林霧看著大哥的寸頭和小臂上的紋身，一點都不懷疑，王野兇猛的圓寸是出自這位老師之手了。

——問：以王野為例，一句話概括打造出完美的發(fā)型的秘訣？

——答：理發(fā)師，顧客，發(fā)型，氣質(zhì)三合一。

領(lǐng)他倆進來的學徒是新人，并不認識王野，見狀才看明白他有相熟的理發(fā)師，是老顧客了，便直接進入下一流程：“二位先跟我到這邊洗頭……”

王野說：“他不剪?！?

正準備跟上去的林霧連忙表明意向：“我剪?！?

王野皺眉：“你不是陪我來的嗎？”

“來都來了，就剪了唄，”林霧捏起一綹自己的劉海，給王野看，“你不覺得我頭發(fā)也有點長了？”

王野一秒猶豫都沒有：“不覺得?！?

林霧又往他面前湊一點：“你再看看，都擋眼睛了?！?

離得太近了。

林霧的眼睛像一片霧氣朦朧的湖水。

王野有一剎的失神。

但很快，他就醒過來，干脆伸手把林霧的劉海全撩了上去。

掌下的發(fā)絲柔軟又乖巧。

果然，還是長一點手感好。

“不長，沒必要剪?！蓖跻八砷_手，睜眼說瞎話一點不心虛。

林霧皺眉，他就不信了，頭發(fā)是他自己的，他還不能做主了：“剪?！?

王野：“沒必要?！?

對視著僵持數(shù)秒。

林霧忽然語氣放軟，帶著點可憐巴巴：“頭發(fā)擋眼睛特別難受?！?

王野：“……”

圍觀全程的學徒，在心底默默嘆息。

有些人表面看著兇猛，其實被人拿得服服帖帖。

洗完頭發(fā)，健碩大哥那邊也完成了上一位顧客。

王野坐過去，林霧找了另外一個理發(fā)師，就坐在王野隔壁。

店里放著輕音樂，舒緩，溫柔。

林霧看著鏡中的自己和王野，幾乎同步被理發(fā)師圍上了遮擋，只剩腦袋露在外面，跟幼兒園里并排坐一起帶上圍兜開餐的小朋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