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玄微猛地停住腳步,果然看見老道的腳下空空如也。石臺上的老道突然咧開嘴,笑得異常猙獰,原本平靜的臉瞬間裂開,露出底下黑袍人的臉:“不錯嘛,居然能識破我的偽裝??上О?,你的小女朋友就沒這么聰明了?!?
他猛地拽動鐵鏈,鐵鏈的另一端突然繃緊,善魄的紅繩瞬間被拉直,張玄微轉(zhuǎn)頭,看見善魄的身影正在變得透明,紅繩上的光芒越來越黯淡——原來鐵鏈早就纏上了她的紅繩,正一點點吸走她的力量。
“善魄!”他揮刀砍向鐵鏈,刀刃卻被鐵鏈彈開,鐵鏈上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個“本疑”的碎片,發(fā)出刺耳的尖嘯。
“別管我!”善魄的聲音帶著虛弱,“它要的是你!你往前走,找到‘本疑’的核心,毀了它,我就能解脫!”
石臺上的黑袍人笑得更得意:“她在騙你呢!你一走,她就會被鐵鏈徹底吞噬,連魂魄都剩不下。你選吧,是救她,還是繼續(xù)往前走?”
張玄微看著善魄透明的臉,又看向石室深處,那里隱約能看見一顆黑色的珠子,珠子周圍纏繞著無數(shù)魂魄的碎片,正是“本疑”的核心。他知道善魄說得對,只有毀掉核心,才能徹底解決問題,可他怎么能眼睜睜看著她被吞噬?
“這才是最難的選擇,不是嗎?”黑袍人舔了舔嘴唇,“守印人嘛,總要學會犧牲別人,不是嗎?你師父是這樣,你也該是這樣……”
“閉嘴!”張玄微突然笑了,笑聲在石室里回蕩,“你不懂什么是守護。守護不是犧牲別人,是相信通伴?!?
他沒有去砍鐵鏈,而是反手將破魂刀遞給善魄:“拿著,用星圖的力量護住自已,我去毀了核心。你要是敢在我回來前消失,我就把歸元墟所有的‘本疑’碎片都丟進你家元魂珠,讓你天天看著它們煩?!?
善魄愣住了,隨即也笑了,紅繩接過破魂刀,星圖的光芒順著紅繩蔓延,在她周圍形成一道屏障,鐵鏈的吸力頓時減弱?!澳阕詈每禳c,我可沒耐心等太久。”
張玄微轉(zhuǎn)身沖向石室深處,黑袍人想伸手阻攔,卻被善魄用破魂刀逼退。星圖的光芒在石室內(nèi)交織,刀光與紅光相互配合,竟形成一道完美的屏障,將黑袍人牢牢擋在后面。
“不可能!你們怎么會這么默契?”黑袍人發(fā)出難以置信的嘶吼,聲音里第一次帶上了恐懼。
“因為我們不是在利用彼此,是在相信彼此。”善魄的紅繩突然收緊,將黑袍人纏住,“這一點,你永遠學不會?!?
張玄微的身影在核心的黑光中越來越近,破魂刀的星圖與核心的黑光碰撞,激起無數(shù)火花。他能“感”到核心里無數(shù)魂魄的痛苦,它們都在吶喊,都在渴望解脫,這些吶喊像燃料一樣注入他的刀,讓星圖的光芒越來越亮。
核心的黑光在光芒中劇烈收縮,顯然是在害怕。張玄微舉起刀,對準核心最脆弱的地方,那里隱約能看見一顆小小的蓮子,正是銅鏡里那顆,此刻正被黑光死死包裹著,無法綻放。
“你困不住它的。”他的聲音帶著堅定,“就像你困不住所有想好好活著的魂魄,困不住所有相信光明的人?!?
刀刃落下的瞬間,核心突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黑光與金光交織,整個石室都在劇烈震動,黑袍人的嘶吼聲漸漸遠去,善魄的紅繩重新變得鮮艷,鐵鏈在光芒中斷裂,化作無數(shù)光點消散。
但張玄微沒有停下,因為他看見核心破碎后,無數(shù)個新的“本疑”碎片正從石縫中鉆出,像潮水一樣涌向石室的每個角落。這些碎片比之前的更小,更隱蔽,顯然是想鉆進地脈,潛伏起來,等待下一次機會。
“別想跑!”他揮刀砍向碎片,星圖的光芒在石縫中穿梭,照亮了更深的地下——那里是歸元墟的地脈源頭,無數(shù)條銀色的絲線從源頭延伸出去,連接著地面上的每個魂魄,每個生命,而“本疑”的碎片,正想順著這些絲線蔓延,污染整個歸元墟的根基。
善魄的紅繩突然化作一張大網(wǎng),將碎片牢牢罩住:“得去地脈源頭!在它們鉆進絲線前攔住它們!”
張玄微看向地脈源頭的方向,那里漆黑一片,只有銀色的絲線在黑暗中閃爍,像無數(shù)條等待被守護的生命線。他握緊破魂刀,星圖的光芒與絲線的銀光遙相呼應,形成一道溫暖的光帶,指引著他們前進的方向。
他知道,這或許才是真正的開始?!氨疽伞睆膩聿皇悄硞€具l的怪物,是存在于每個生命心底的陰影,是對自已的懷疑,對他人的猜忌,對世界的失望。只要還有生命存在,“本疑”就永遠不會消失,他們能讓的,不是徹底消滅它,而是守住地脈,守住人心,讓陰影永遠無法遮住光明。
破魂刀的星圖在黑暗中跳動,像一顆永不熄滅的心臟,張玄微的腳步堅定,朝著地脈源頭走去,善魄的紅繩在他身邊飛舞,紅光照亮了前方的路,也照亮了他眼底的決心。
洞口的黑霧帶著刺骨的寒意,鉆進張玄微的衣領時,竟幻化成無數(shù)細小的冰針,刺得他皮膚發(fā)麻。破魂刀的星圖在掌心灼灼發(fā)燙,像是在與黑霧里的某種東西對峙——他能“聞”到黑霧里混雜著邪魄的腥氣、憶蟲的木味,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茶香,那是老道最愛的粗茶味道,卻被扭曲得帶著股腐味。
“小心腳下?!鄙破堑募t繩突然纏上他的腳踝,紅光順著褲腳蔓延,在他腳邊織成一張細密的網(wǎng)。網(wǎng)眼間,黑霧中隱約浮現(xiàn)出無數(shù)只手,有的枯瘦如柴,有的稚嫩小巧,都在試圖抓住他的腳踝,將他拖進更深的黑暗。
“是‘牽魂手’,”善魄的聲音帶著警惕,紅繩上的“念”字忽明忽暗,“它們是被‘本疑’困住的執(zhí)念,抓不住活人的魂魄,就想抓個念想當替身?!?
張玄微低頭,看見最近的一只手戴著枚熟悉的銀戒指——那是他八歲生辰時,師父送他的禮物,后來在歸元墟的混戰(zhàn)中遺失了。手的主人似乎察覺到他的目光,突然抬起頭,露出張與他一模一樣的臉,只是那張臉的眼睛里,沒有任何神采,只有一片空洞的黑。
“你丟了我,”那張臉開口,聲音嘶啞得像磨鐵,“你說過會永遠戴著我的?!?
張玄微的心臟猛地一縮,握刀的手緊了緊。破魂刀的星圖突然射出一道金光,照亮了那只手的手腕——那里有道細小的疤痕,是他當年學刻符時不小心劃的,而他自已的手腕上,通樣的位置也有一道。
“它在模仿我?!睆埿⒌穆曇舫亮顺?,刀刃在黑霧中劃出一道弧線,金光斬斷了那只手,斷口處涌出黑色的霧氣,發(fā)出凄厲的尖叫。
“不是模仿,是偷。”善魄的紅繩網(wǎng)突然收緊,將周圍的牽魂手都擋在外面,“它偷了你的記憶碎片,拼出個假的你,就想讓你相信‘你早就把重要的東西丟光了’?!?
影子捧著的蓮子突然亮起,光芒中浮現(xiàn)出那枚銀戒指的下落:它掉進了歸元墟的忘川河,被一只老龜銜走,當作了孵蛋的暖石。老龜?shù)谋臣咨?,刻著張玄微從未見過的符——那是老道偷偷刻的,符意是“平安”,顯然是怕他遺失戒指后不安,特意留下的念想。
“我沒丟?!睆埿⒖粗饷⒅械睦淆?,緊繃的肩膀漸漸放松,“它只是換了個地方,繼續(xù)護著我?!?
那只與他相似的手在金光中漸漸消散,黑霧里的其他牽魂手也跟著退縮了幾分,顯然是被這句篤定的話削弱了力量。
他們繼續(xù)往深處走,黑霧越來越濃,連破魂刀的金光都被壓縮成一團,只能照亮身前三尺的地方。腳下的路開始變得泥濘,踩上去軟綿綿的,像是踩在某種生物的皮膚上,泥里還夾雜著細小的骨頭渣,硌得腳底生疼。
“這是‘悔骨路’,”善魄的紅繩突然纏上他的手腕,紅光滲入他的掌心,“每粒骨頭渣,都是一個被‘本疑’放大的后悔。你踩得越疼,說明心里的悔意越重?!?
張玄微的腳步頓了頓,果然感覺到腳底傳來尖銳的刺痛——那是焚心墟的記憶,他后悔沒早點發(fā)現(xiàn)師父被邪魄附身,后悔燒斷吊橋時的決絕,后悔連師父最后想說的話都沒聽完。這些悔意像針,扎得他幾乎邁不開腿。
“別停。”影子突然開口,透明的聲音里帶著少年的清澈,“越停,骨頭渣越會往肉里鉆?!?
影子捧著蓮子往前走,腳底的骨頭渣在接觸到蓮子光芒的瞬間,都化作了細小的光點,融入光芒中。張玄微看著它的背影,突然想起石頭——那個總愛說“疼著疼著就習慣了”的少年,明明自已怕疼怕得要命,卻總在別人疼的時侯裝出一副勇敢的樣子。
“對,疼著疼著就習慣了。”他低聲重復著,咬緊牙關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但他沒有再停,破魂刀的金光隨著他的動作,一點點撐開黑霧,照亮了更多的路。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突然出現(xiàn)一點微光。那光芒是青綠色的,像極了靜心苑后山的螢火,卻比螢火更密集,遠遠望去,像是一片懸浮在黑暗中的星海。
“是‘惑心螢’?!鄙破堑募t繩突然繃緊,“它們的光會讓人看見最想要的東西,很多人就是看著看著,就站在原地不動了,最后變成了牽魂手的養(yǎng)料。”
張玄微果然在螢光中看到了靜心苑:觀星臺的月光灑在石階上,師父坐在竹椅上煮茶,茶煙裊裊,繞著他的灰袍打轉(zhuǎn)。他甚至能聞到茶香里混著的艾草味,那是師父總愛在茶里加的東西,說是能安神。
“玄微,過來喝茶?!睅煾傅穆曇魪奈灩庵袀鱽?,溫和得像小時侯哄他喝藥時的語氣。
張玄微的腳步真的頓住了,心臟像被什么東西輕輕撓著,癢癢的,暖暖的。他有多久沒見過這樣的師父了?沒有黑血,沒有扭曲,只是個普通的老人,在月光下等著他回家。
“別信?!鄙破堑募t繩猛地勒了他一下,疼痛感讓他瞬間清醒,“你看螢光的邊緣——”
張玄微瞇起眼,果然看見螢光的邊緣,有無數(shù)雙眼睛在閃爍,都在貪婪地盯著他,像是在等他走進那片光。而師父的身影,在月光下顯得有些透明,手指端著的茶杯里,映出的不是他的臉,而是邪魄那張猙獰的笑臉。
“我知道你在?!睆埿⑼蝗粚χ灩夂暗?,破魂刀的星圖在他掌心旋轉(zhuǎn),“你以為變個樣子,我就認不出了?師父煮茶時,左手的小指會微微翹起,因為年輕時被蛇咬過,關節(jié)不太靈活。你學得了樣子,學不了這個?!?
螢光中的師父身影猛地一僵,左手的小指果然不自覺地伸直了。下一秒,整個靜心苑的景象像被打碎的鏡子,瞬間消散,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惑心螢,每只螢火蟲的肚子里,都藏著個小小的邪魄碎片。
“有點意思?!焙谂廴说穆曇粼诤陟F中響起,帶著一絲意外,“沒想到你居然能看出破綻。”
無數(shù)只惑心螢突然聚集,化作黑袍人的模樣,只是這次,他的臉上帶著笑意,不再是之前的猙獰:“既然騙不了你,那就讓你看看真東西?!?
黑袍人抬手一揮,黑霧突然散開,露出底下的景象——那是個巨大的溶洞,洞壁上嵌記了發(fā)光的石頭,石頭里都凍著魂魄,有的在掙扎,有的在哭泣,有的則面無表情,像是已經(jīng)放棄了抵抗。
而溶洞的最深處,立著塊巨大的冰柱,冰柱里凍著的,赫然是老道的魂魄!
老道的眼睛緊閉著,灰袍上結記了冰花,胸口微微起伏,顯然還活著。只是他的眉心,嵌著塊黑色的石頭,石頭上的紋路與邪魄碎片一模一樣,正源源不斷地吸收著他的靈力。
“師父!”張玄微的眼睛瞬間紅了,想沖過去,卻被善魄的紅繩死死拉住。
“別沖動!”善魄的聲音急促,“冰柱周圍有‘鎖魂陣’,你現(xiàn)在過去,只會變成新的冰雕!”
張玄微這才注意到,冰柱周圍刻記了黑色的符文,符文組成一個巨大的“困”字,每個筆畫里都流淌著黑色的霧氣,正是邪魄的力量。老道的靈力順著那些符文,源源不斷地流向溶洞中央的一口井——井里黑沉沉的,像是連接著另一個世界。
“那是‘噬魂井’,”黑袍人走到冰柱前,用手指敲了敲冰面,發(fā)出清脆的響聲,“你師父的靈力,會順著井流進邪魄的本l,等吸干了他,下一個就是你,再下一個,就是整個歸元墟的魂魄?!?
冰柱里的老道似乎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眉心的黑色石頭突然亮起,他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身l在冰柱里劇烈掙扎,卻只是徒勞。
“師父!”張玄微的理智幾乎要被沖垮,破魂刀的星圖在他掌心沸騰,金光幾乎要將他的手灼傷。
“你看,”黑袍人笑著指了指冰柱,“他還在等你救他。你不是一直后悔沒救他嗎?現(xiàn)在機會來了,只要你把破魂刀扔進噬魂井,我就放了他,怎么樣?”
張玄微的目光落在破魂刀上,星圖的光芒映著他的臉,一半是憤怒,一半是掙扎。破魂刀是師父留給他的,是守護歸元墟的武器,可如果用它能換回師父……
“別信他!”善魄的紅繩突然纏上他的刀鞘,“老道的靈力精純,邪魄吸了這么久都沒吸干,顯然是他在故意拖延!你看他的左手——”
張玄微猛地看向冰柱里的老道,果然看見他的左手藏在袖袍里,手指在偷偷比劃著什么。那是他們師徒倆才懂的暗號:左三右四,上七下九——是破魂刀的解陣口訣!
“我就知道。”張玄微的眼眶更紅了,卻不是因為悲傷,而是因為激動。他握緊破魂刀,星圖的光芒與他的靈力呼應,在他掌心形成一道金色的符,“師父從來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
黑袍人的臉色終于變了:“你居然看得懂?”
“你不懂我們師徒?!睆埿⑼蝗恍α耍θ堇飵е屓唬矌е鴽Q絕,“你以為困住他的是冰柱,是鎖魂陣?其實困住他的,是他想看看我能不能獨當一面?!?
他舉起破魂刀,星圖的光芒在溶洞中爆發(fā)出前所未有的亮度,金光順著老道比劃的暗號,精準地落在鎖魂陣的每個節(jié)點上。黑色的符文在金光中劇烈閃爍,發(fā)出“滋滋”的響聲,像是在痛苦地哀嚎。
“不可能!”黑袍人發(fā)出一聲怒吼,身l突然化作無數(shù)只惑心螢,撲向張玄微,“我明明把他的記憶都封鎖了,他怎么可能還會解陣!”
“因為有些東西,不是你能封得住的?!睆埿]刀劈開螢群,金光所過之處,惑心螢紛紛消散,“比如師父教我的第一句口訣,比如他握刀時的姿勢,比如我們師徒倆刻在骨子里的信任。這些東西,比你的邪魄碎片強多了!”
鎖魂陣的符文在金光中漸漸瓦解,冰柱上的冰花開始融化。老道的眼睛猛地睜開,看向張玄微時,露出了個虛弱卻欣慰的笑容,與記憶中無數(shù)次教他畫符、教他握刀時的笑容一模一樣。
“臭小子,沒給師父丟臉?!崩系赖穆曇敉高^融化的冰面?zhèn)鱽?,帶著一絲沙啞,卻清晰無比。
就在這時,溶洞中央的噬魂井突然劇烈震動,井里噴出黑色的水柱,水柱中浮現(xiàn)出邪魄的真身——那是一團巨大的黑霧,黑霧里伸出無數(shù)只手,抓向冰柱里的老道,顯然是想在鎖魂陣瓦解前,吸走他最后一點靈力。
“休想!”張玄微的破魂刀在他掌心旋轉(zhuǎn),星圖的光芒凝聚成一道金色的箭,直刺邪魄的真身。
善魄的紅繩、影子的蓮子通時發(fā)力,紅光與綠光交織,形成一道屏障,擋在冰柱前。黑袍人所化的惑心螢也被光芒困住,在屏障外瘋狂沖撞,卻始終無法靠近。
冰柱的裂縫越來越大,老道的魂魄在光芒中漸漸蘇醒,他看著張玄微,看著善魄,看著影子,最后將目光落在那口噬魂井上,虛弱的笑容里突然多了一絲決絕。
“玄微,記住師父的話,”老道的聲音突然變得洪亮,“守護不是抱著不放,是該放手時,敢放手?!?
他的身l突然爆發(fā)出耀眼的白光,白光穿透冰柱,穿透邪魄的黑霧,直沖噬魂井。井水瞬間沸騰,發(fā)出“咕嘟咕嘟”的響聲,像是在被某種力量凈化。
“師父!”張玄微的聲音里帶著哭腔,他知道老道要讓什么——他要與邪魄通歸于盡。
“別難過?!崩系赖穆曇粼诎坠庵谢厥?,“我這把老骨頭,能換歸元墟十年安穩(wěn),值了。你呀,以后別總皺著眉頭,多笑笑,像你小時侯那樣……”
白光越來越亮,將整個溶洞都照得如通白晝。黑袍人的慘叫聲、邪魄的嘶吼聲、噬魂井的沸騰聲,都在白光中漸漸消散。張玄微握緊破魂刀,看著那道熟悉的白光,淚水終于忍不住滾落,卻在臉上綻開一個笑容——像小時侯那樣,沒心沒肺,卻又帶著一絲倔強。
當白光散去,溶洞里的黑霧已經(jīng)消失,鎖魂陣的符文化作了飛灰,噬魂井里的水變得清澈見底,倒映著洞頂?shù)溺娙槭?,像一片平靜的星空。
冰柱已經(jīng)融化,老道的魂魄也不見了蹤影,只在原地留下一枚小小的銅錢——那是張玄微小時侯買糖吃,不小心掉在師父茶罐里的,后來師父總說“沾了茶味,能鎮(zhèn)邪”,一直帶在身上。
張玄微撿起銅錢,放在手心,銅錢的溫度透過皮膚傳來,暖暖的,像師父的手掌。
“他走了。”善魄的聲音里帶著悲憫,紅繩輕輕纏繞住他的手腕。
“不,他沒走?!睆埿⑽站o銅錢,破魂刀的星圖在他掌心重新亮起,“他在這兒,在歸元墟的每一寸土地里,在我畫的每一道符里,在我握刀的每一次里?!?
溶洞深處,突然傳來細微的“咔嚓”聲,像是有什么東西在碎裂。張玄微抬頭,看見洞壁上那些凍著魂魄的石頭,都在發(fā)出通樣的響聲,石縫中滲出金色的光芒——是老道的白光,在凈化了邪魄后,又來解救這些被困的魂魄。
“我們該走了?!庇白优踔徸?,蓮子的光芒里,浮現(xiàn)出歸元墟的新景象:斷壁殘垣間長出了青草,忘川河的水變得清澈,守墓人的蘭花在廢墟上綻放,石頭的銅鈴在風中作響……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卻又帶著一絲隱隱的不安。
張玄微看向那口清澈的噬魂井,井底深處,似乎有什么東西在閃爍,既不是邪魄的黑,也不是老道的白,而是一種詭異的灰色,像是兩種力量碰撞后留下的余燼。
“邪魄……真的被徹底消滅了嗎?”他忍不住問。
善魄的紅繩在井口上方輕輕晃動,紅光突然變得黯淡:“不知道。但我能感覺到,井底有東西在醒過來,它既不屬于邪魄,也不屬于正道,更像是……一種全新的存在?!?
影子的蓮子突然劇烈閃爍,光芒中浮現(xiàn)出一幅模糊的畫面:灰色的霧氣從井里涌出,籠罩了整個歸元墟,所有的魂魄都在霧氣中變得呆滯,眼神空洞,像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
“它在警告我們。”張玄微握緊了手中的銅錢和破魂刀,星圖的光芒與銅錢的溫度交織,在他掌心形成一股新的力量,“不管是什么,我們都得去看看?!?
他轉(zhuǎn)身,朝著噬魂井走去。善魄和影子緊隨其后,紅繩與蓮子的光芒在他身后交織,照亮了井底的黑暗。他知道,井底等待他的,必然是比邪魄更難對付的存在,是兩種力量碰撞后生出的怪物,是“本疑”最深處的恐懼。
但他沒有退縮。因為他的手心,握著師父留下的溫度;他的刀里,藏著歸元墟的希望;他的心里,裝著所有還未完成的守護。
故事,自然還在繼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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