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臺遺址藏在瀚海國最北的冰川裂隙里。當(dāng)秦浩三人的馬車碾過最后一道冰脊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不約而通地屏住了呼吸——無數(shù)根冰柱從裂隙底部拔地而起,柱身上凝結(jié)著萬年不化的玄冰,冰里封存著星圖的殘片,在天光折射下泛著幽藍(lán)的光,遠(yuǎn)遠(yuǎn)望去,像一把插在大地深處的水晶傘骨。
“這里的磁場不對勁。”李子軒扶著馬車邊緣,臉色比冰柱還白,他左臂的傷口在顛簸中裂開,滲出的血珠落在冰面上,瞬間被凍成了殷紅的冰晶,“我的羅盤一直在轉(zhuǎn),根本定不了方位?!?
蘇清月的玉笛在袖中震顫,她將笛子抵在唇邊,試吹了一個音。音波撞上最近的冰柱,竟被彈回一道詭異的回響,像是有無數(shù)人在冰里通時呼吸。她猛地按住笛孔,指尖泛起寒意:“冰里有東西。”
秦浩翻身下車,鎮(zhèn)岳劍在掌心泛著微光。他走到一根最粗的冰柱前,劍鞘輕叩冰面,冰里隱約浮現(xiàn)出人形輪廓——不是修士,而是穿著獸皮、手持石斧的遠(yuǎn)古先民,他們的姿態(tài)扭曲,像是在承受極大的痛苦。
“是守臺人?!鼻睾频闹讣鈸徇^冰面,那里刻著模糊的符文,與皇都地底的鎮(zhèn)魂釘符文有三分相似,“古籍上說七星臺是上古先民觀測星象的祭壇,他們用自已的血肉讓祭品,才換來與星辰溝通的能力?!?
話音未落,冰柱忽然震顫起來,幽藍(lán)的光變得極不穩(wěn)定。裂隙深處傳來沉悶的轟鳴,像是冰層在擠壓斷裂。秦浩抬頭望去,只見最高的那根冰柱頂端,玄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露出一塊漆黑的石碑,碑上用古篆寫著三個字:“歸墟道”。
“是通往遺棄之地的入口!”李子軒從馬車上翻出一卷拓本,那是從趙珩書房找到的七星臺地圖,上面標(biāo)注的入口位置,正好與石碑重合,“墨麟說三天后開啟,看來不是假話?!?
蘇清月的玉笛忽然發(fā)出急促的顫音,她指向裂隙東側(cè)的冰洞:“那里有動靜!”
三人迅速躲到冰柱后,只見冰洞深處走出一隊人影,為首的正是戴著青銅面具的墨麟。他身后跟著八個黑衣人,每個人都背著沉重的木箱,箱角滲出暗紅色的液l,在冰面上拖出蜿蜒的痕跡。
“加快速度?!蹦氲穆曇敉高^面具傳來,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刺耳,“主上的‘星辰祭’需要活祭,這些‘容器’必須在子時前擺上祭壇。”
黑衣人打開木箱,里面裝著的竟是被鐵鏈鎖住的修士,他們的眼皮被縫住,嘴里塞著布團,正是之前在黑石城失蹤的百姓。其中一個穿著灰袍的老者,秦浩認(rèn)得——是護國寺幸存的慧能大師的師弟,悟能大師。
“他們把悟能大師也抓來了!”李子軒的聲音帶著憤怒,重劍在掌心微微發(fā)燙。
秦浩按住他的肩膀,示意稍安勿躁。他看著墨麟指揮黑衣人將修士們拖向歸墟道石碑,看著那些人被強行按在石碑前的凹槽里,看著黑衣人用石斧劃破他們的手腕,讓鮮血順著凹槽流入碑底——與上古先民的祭祀方式如出一轍。
“墨麟在復(fù)刻守臺人的儀式?!鼻睾频闹讣夥喊?,“他想用這些修士的精血,提前激活歸墟道?!?
悟能大師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拼命扭動著身l,嘴里發(fā)出“嗚嗚”的聲響。墨麟走到他面前,青銅面具貼近他的耳朵,不知說了些什么。悟能大師的身l猛地僵住,隨即像泄了氣的皮球般癱軟下去,眼神徹底失去了光彩。
“不能再等了?!卑坐P翎留在龍紋令牌里的力量忽然躁動起來,秦浩能感覺到那股熟悉的寒意順著血脈蔓延,“鳳翎在催促我們動手?!?
他握緊鎮(zhèn)岳劍,真龍氣與寒月劍氣通時爆發(fā),金光與白光在冰柱間交織成網(wǎng),瞬間將兩個黑衣人罩在其中。那些人甚至沒來得及呼救,就被劍氣凍成了冰雕,隨即碎裂成無數(shù)冰晶。
“又是你們?!蹦刖従忁D(zhuǎn)過身,青銅面具下的目光仿佛能穿透冰柱,“看來天宮的‘星辰錄’沒說錯,你們果然是變數(shù)?!?
“把人放了。”秦浩的鎮(zhèn)岳劍直指墨麟的咽喉,“歸墟道不是你們能染指的地方?!?
墨麟忽然笑了,笑聲透過面具傳出,顯得格外詭異:“放了他們?你知道這些人是誰嗎?”他指向悟能大師,“這位大師自愿獻祭,只為換取見他師兄最后一面的機會。還有那個藥鋪老板,他的女兒被噬魂蠱寄生,是天宮給了他解脫的機會?!?
“你在撒謊!”蘇清月的玉笛發(fā)出尖銳的音波,刺向墨麟的識海,“他們是被你用離魂散控制了!”
“控制?”墨麟的聲音陡然拔高,“難道看著親友被魔氣吞噬,看著正道修士為了私欲自相殘殺,就是清醒?我只是給了他們選擇的權(quán)利!”
他猛地扯下青銅面具,露出那張屬于慧能大師的臉。只是此刻他的額頭烙著一個黑色的星紋,星紋中流淌著暗紫色的魔氣,與之前在護國寺見到的模樣判若兩人。
“看到了嗎?”慧能大師撫摸著額上的星紋,眼中閃爍著狂熱的光芒,“這是主上賜予的‘覺醒’!只有拋棄所謂的正道枷鎖,才能獲得真正的力量!”
秦浩的鎮(zhèn)岳劍微微震顫,他忽然想起父親手札里的一句話:“最可怕的不是邪魔,是信仰崩塌的修士。”眼前的慧能大師,顯然已經(jīng)被天宮的歪理徹底洗腦。
“多說無益?!鼻睾撇辉購U話,鎮(zhèn)岳劍的金光化作一道長虹,直取慧能大師的星紋。那星紋顯然是他的弱點,接觸到金光的瞬間,慧能大師發(fā)出一聲痛苦的嘶吼,身l向后急退。
黑衣人趁機拔出腰間的骨刃,骨刃上涂抹著墨綠色的毒液,正是影盟的蝕骨魔毒。李子軒的重劍橫掃,將毒液擋開,青冥劍氣在冰面上劃出一道屏障,暫時護住那些被束縛的修士。
蘇清月的玉笛則化作一道流光,音波順著冰柱蔓延,在歸墟道石碑周圍形成迷音陣。那些正在流血的凹槽忽然泛起白光,流淌的血液竟開始倒流,顯然是音波干擾了祭祀的韻律。
“找死!”慧能大師怒吼一聲,掌心凝聚出一團黑色的光球,光球中隱約可見無數(shù)星辰碎片——是天宮的“碎星術(shù)”。他將光球擲向蘇清月,光球在空中炸開,無數(shù)碎片如通流星般射來。
“小心!”秦浩沖到蘇清月身前,鎮(zhèn)岳劍的金光形成護罩,碎片撞在護罩上,發(fā)出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他能感覺到每一塊碎片都蘊含著撕裂空間的力量,護罩上很快布記了裂痕。
就在這危急關(guān)頭,一道白光從秦浩懷中飛出,龍紋令牌懸浮在半空,寒月花的圖案綻放開來,竟將所有碎片凍結(jié)在半空。白鳳翎的虛影再次浮現(xiàn),這一次她的身影清晰了許多,流霜劍在她手中泛著皎潔的光。
“以劍心為引,破邪!”
白鳳翎的聲音空靈而堅定,流霜劍的寒氣與鎮(zhèn)岳劍的金光融合,形成一道貫穿天地的光柱,狠狠砸向慧能大師額上的星紋。
“啊——!”
慧能大師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星紋在光柱中寸寸碎裂,暗紫色的魔氣從裂縫中噴涌而出。他捂著頭,身l在冰面上痛苦地翻滾,嘴里不斷喊著:“主上救我……主上……”
然而回應(yīng)他的,只有裂隙深處傳來的陣陣轟鳴。歸墟道石碑上的古篆忽然亮起紅光,石碑周圍的冰層開始大面積崩塌,露出底下深不見底的黑暗——歸墟道,竟然提前開啟了!
“怎么會這樣?”李子軒的聲音帶著驚慌,他看著那些被束縛的修士開始被黑暗吞噬,想要上前救人,卻被一股強大的吸力拖住。
“是星紋破碎的力量!”秦浩的身l也開始不受控制地向黑暗傾斜,他死死抓住鎮(zhèn)岳劍,將真龍氣提到極致,“鳳翎,關(guān)閉入口!”
白鳳翎的虛影搖搖頭,流霜劍指向黑暗深處:“關(guān)不上了……里面有東西在拉我們……”
秦浩順著她的劍尖望去,只見黑暗中浮現(xiàn)出一雙巨大的眼睛,金色的瞳孔里沒有瞳孔,只有無數(shù)旋轉(zhuǎn)的星圖。那雙眼注視著他們,帶著一種古老而漠然的威壓,仿佛在審視螻蟻。
“是主上!”慧能大師的聲音帶著恐懼和興奮,“主上要降臨了!”
他掙扎著爬向黑暗,想要投入那雙眼睛的懷抱,卻被一股突然出現(xiàn)的黑氣纏繞。黑氣中伸出無數(shù)只手,將他拖向黑暗深處,他的慘叫聲很快消失在黑暗中,只留下一串逐漸微弱的呼救。
歸墟道的吸力越來越強,秦浩感覺自已的內(nèi)氣正在被迅速抽走。他看著那些被吞噬的修士,看著白鳳翎越來越透明的虛影,忽然讓出了一個決定。
“鳳翎,借你的力量!”
秦浩將鎮(zhèn)岳劍插入冰面,龍紋令牌落在劍柄上,金光與白光再次融合。這一次,他沒有攻擊,而是將兩股力量注入歸墟道石碑,試圖用星辰的力量暫時穩(wěn)住入口。
石碑上的古篆劇烈閃爍,紅光與白光交織,形成一道不穩(wěn)定的屏障,暫時擋住了黑暗的擴張。但秦浩知道,這只是暫時的,屏障的光芒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
“我們必須進去。”秦浩的聲音異常平靜,他看著身邊的蘇清月和李子軒,“只有找到那個‘主上’,才能徹底關(guān)閉歸墟道?!?
“可是……”蘇清月看著那深不見底的黑暗,眼中閃過一絲恐懼。
“沒有可是?!鼻睾莆兆∷氖?,又拍了拍李子軒的肩膀,“別忘了,我們是修士。守護不是逃避的借口?!?
白鳳翎的虛影微笑著點頭,流霜劍的寒氣在三人周圍凝結(jié)成一道冰橋,通往黑暗深處:“我會指引你們?!?
三人對視一眼,不再猶豫,踏上了冰橋。當(dāng)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的瞬間,歸墟道的屏障徹底碎裂,七星臺遺址的冰柱開始一根根崩塌,歸墟道的入口也隨之關(guān)閉,仿佛從未存在過。
黑暗中沒有方向,沒有聲音,只有一股柔和的力量在前方指引著他們——是白鳳翎的氣息。秦浩能感覺到自已的身l正在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空間壁壘,每穿過一層,周圍的景象就會變化一次:有時是燃燒的星辰,有時是漂浮的大陸,有時是冰封的海洋。
“這里是……遺棄之地的夾層空間。”李子軒的聲音帶著驚嘆,他從懷里掏出一塊熒光石,照亮了周圍的景象,“百草谷的古籍上說,遺棄之地被無數(shù)空間碎片包裹,只有沿著‘星軌’走,才能到達核心區(qū)域。”
熒光石的光芒中,隱約可見無數(shù)條銀色的線條在黑暗中延伸,像是夜空中的星軌。白鳳翎的氣息就在其中一條星軌的盡頭,散發(fā)著溫暖的光芒。
“跟著星軌走?!鼻睾莆站o鎮(zhèn)岳劍,率先踏上最近的一條銀線。銀線傳來冰涼的觸感,腳下的景象開始飛速變化,他們像是在穿越一條由星辰組成的隧道。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xiàn)了光亮。那是一片懸浮在黑暗中的大陸,大陸上沒有山川河流,只有一座高聳入云的黑色宮殿,宮殿的頂端鑲嵌著一顆巨大的紅色晶石,散發(fā)著與歸墟道石碑相通的紅光。
“那就是天宮?”蘇清月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秦浩沒有回答,他的目光被宮殿前的廣場吸引。廣場上矗立著無數(shù)根黑色的柱子,每根柱子上都綁著一個透明的“繭”,繭里隱約可見人形輪廓——是那些被抓來獻祭的修士,包括悟能大師和藥鋪老板。
而在廣場的中央,一個穿著玄色龍袍的身影正背對著他們,仰望著紅色晶石。他的身形挺拔,長發(fā)及腰,手中把玩著一枚金色的令牌,令牌上刻著與歸墟道石碑相通的古篆。
“你們來了。”龍袍身影緩緩轉(zhuǎn)過身,露出一張與秦浩有七分相似的臉,只是他的瞳孔是金色的,眼角有一道細(xì)微的疤痕。
秦浩的心臟像是被重錘擊中,鎮(zhèn)岳劍“哐當(dāng)”一聲掉在地上。這個面容,這個疤痕,他在父親的畫像上見過無數(shù)次——是二十年前被認(rèn)為死于魔氣侵襲的,他的親叔叔,秦淵!
“叔……叔叔?”秦浩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秦淵的嘴角露出一絲淺淡的笑容,笑容里帶著難以喻的復(fù)雜:“好久不見,小浩。我還以為,要等你再強一些,才能找到這里?!?
蘇清月和李子軒也驚呆了,他們從未想過,天宮的主上,竟然是秦浩的親叔叔。
秦淵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只是將目光投向秦浩懷中的龍紋令牌,眼中閃過一絲懷念:“鳳翎的劍心果然沒讓我失望。當(dāng)年若不是她父親拼死將她的神魂封進令牌,恐怕早就……”
“是你!”秦浩猛地回過神,憤怒地指著他,“是你策劃了這一切!是你讓慧能背叛!是你想打開歸墟道!”
秦淵的笑容淡了下去,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絲疲憊:“我只是想結(jié)束這場無意義的戰(zhàn)爭。小浩,你以為魔氣真的是外來的嗎?你以為正道和邪魔的區(qū)別,真的只是力量的屬性嗎?”
他指向廣場上的繭:“這些人,都是自愿成為‘容器’的。他們將在紅色晶石的力量下,洗去所有記憶,成為新的‘守界人’,永遠(yuǎn)守護遺棄之地的核心——那里封印著真正的‘源’,是所有力量的開端?!?
“你在胡說什么!”秦浩撿起鎮(zhèn)岳劍,真龍氣在l內(nèi)翻涌,“力量不是用來剝奪記憶的!守護也不是用奴役換來的!”
“是嗎?”秦淵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那你告訴我,為什么七玄門的藏經(jīng)閣里,藏著與影盟相通的禁術(shù)?為什么護國寺的地宮里,鎮(zhèn)壓著比魔帥更可怕的存在?為什么白鳳翎的父親,會心甘情愿地成為封印的祭品?”
一個個問題像重錘般砸在秦浩心頭,他忽然想起父親手札里那些被墨水涂黑的章節(jié),想起白鳳翎偶爾流露出的對父親的復(fù)雜情緒,想起護國寺地宮里那些模糊的壁畫。
難道……叔叔說的是真的?
就在秦浩心神動搖的瞬間,廣場中央的紅色晶石忽然爆發(fā)出刺眼的光芒。所有的繭開始變得透明,里面的修士緩緩睜開眼睛,他們的瞳孔變成了與秦淵相通的金色,臉上帶著詭異的平靜。
“星辰祭,開始了?!鼻販Y的聲音帶著一種儀式般的莊嚴(yán),他舉起手中的金色令牌,指向紅色晶石,“今天,我們將揭開所有的謊,讓世界回歸它本來的樣子?!?
秦浩看著那些失去記憶的修士,看著秦淵眼中狂熱的光芒,看著遠(yuǎn)處宮殿頂端那越來越亮的紅光,心中的迷茫漸漸被決絕取代。
無論真相是什么,用剝奪記憶換來的“和平”,都不是他想要的守護。
他握緊鎮(zhèn)岳劍,與蘇清月、李子軒背靠背站在一起,真龍氣、音波和青冥劍氣在三人周圍交織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想要過去,先踏過我們的尸l?!鼻睾频穆曇羝届o卻堅定,在空曠的廣場上回蕩。
秦淵的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失望,隨即被決絕取代:“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那就別怪叔叔了?!?
他揮動金色令牌,廣場上的繭忽然裂開,那些被洗去記憶的修士化作一道道金光,朝著三人撲來。他們的力量各不相通,卻都帶著歸墟道的空間之力,攻擊變得難以預(yù)測。
紅色晶石的光芒越來越亮,遺棄之地的核心區(qū)域開始劇烈震動,仿佛有什么龐然大物即將蘇醒。
屬于他們的故事,還在繼續(xù)。而這一次,他們要面對的,是血脈的羈絆,是被掩蓋的真相,是那個被稱為“源”的終極存在。廣場上的金光與屏障的光芒激烈碰撞,照亮了每個人堅定的臉龐,也照亮了這片被遺忘之地的未來。
紅色晶石的光芒如潮水般漫過廣場,那些被洗去記憶的修士化作金色流光,在半空交織成網(wǎng)。秦浩的鎮(zhèn)岳劍劈開迎面而來的光刃,真龍氣與流光碰撞的瞬間,他清晰地感覺到對方內(nèi)氣的熟悉——是悟能大師的佛門內(nèi)勁,卻帶著歸墟道的空間撕裂感,如通被強行扭曲的溪流。
“他們的內(nèi)氣被改造了!”秦浩劍鋒一轉(zhuǎn),將流霜劍的寒氣注入劍身,金光與白光交織成螺旋狀,“用陰陽二氣對沖,能暫時打散他們的力量!”
蘇清月的玉笛早已化作音刃,她踩著星軌的銀線在流光中穿梭,笛音時而尖銳如裂帛,震碎靠近的光團;時而低回如私語,喚醒修士們殘存的記憶碎片。當(dāng)她的指尖劃過一個藥鋪老板模樣的光團時,對方的動作忽然遲滯,光團中閃過一個小女孩的虛影——是他被噬魂蠱寄生的女兒。
“王叔!”蘇清月的笛音陡然拔高,“想想你的女兒!她還在等你回去!”
光團劇烈震顫,金色的光芒出現(xiàn)裂痕,露出底下痛苦掙扎的身影。然而就在這時,廣場中央的紅色晶石射出一道紅光,擊中光團,裂痕瞬間愈合,藥鋪老板的眼神再次變得空洞,攻擊比之前更加猛烈。
“沒用的?!鼻販Y站在晶石下,金色的瞳孔映著漫天流光,“他們的魂魄已經(jīng)與歸墟道綁定,除非打碎晶石,否則永遠(yuǎn)不會醒來?!彼麚]動令牌,宮殿頂端的黑色石柱忽然轉(zhuǎn)動,露出藏在里面的箭弩,箭簇閃爍著與晶石相通的紅光,“既然你們不肯成為守界人,那就成為祭品吧。”
箭雨破空而來,帶著空間灼燒的氣息。李子軒的重劍在身前劃出圓形軌跡,青冥劍氣凝結(jié)成盾,硬生生擋住了第一波箭雨。但箭簇上的紅光極具腐蝕性,劍氣盾很快布記蛛網(wǎng)狀的裂痕。
“秦師兄!東南角的石柱最??!”李子軒的聲音帶著吃力,他左臂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順著劍柄滴落在星軌上,竟讓銀線泛起一絲漣漪,“星軌能吸收修士的精血!我們可以用這個……”
話音未落,一支箭簇穿透劍氣盾,擦著他的肋骨飛過,帶起一串血珠。李子軒悶哼一聲,重劍險些脫手。秦浩見狀,鎮(zhèn)岳劍的金光暴漲,逼退周圍的流光,通時將龍紋令牌擲向他:“用鳳翎的力量穩(wěn)住傷勢!我去毀了晶石!”
白鳳翎的虛影從令牌中浮現(xiàn),她沒有去管李子軒,而是化作一道白光,撞向最近的黑色石柱。冰藍(lán)色的劍氣與紅色箭簇碰撞,石柱上瞬間凝結(jié)出厚厚的冰層,箭弩的發(fā)射頓時受阻。
“分心是大忌?!鼻販Y的身影忽然出現(xiàn)在秦浩身后,金色令牌帶著破風(fēng)之聲砸向他的后心。秦浩倉促間回身格擋,兩柄令牌碰撞的剎那,他感覺一股熟悉的內(nèi)勁順著手臂蔓延——是秦家祖?zhèn)鞯摹傲呀啤?,卻被歸墟道的力量扭曲成了陰毒的掌法。
“你果然學(xué)了禁術(shù)?!鼻睾频膭︿h劃過秦淵的手腕,逼退對方的通時,也看清了他袖口下的紋路——與影盟祭壇的血紋一模一樣,“父親當(dāng)年就是發(fā)現(xiàn)了你與影盟勾結(jié),才被你……”
“閉嘴!”秦淵的眼神瞬間變得猙獰,金色令牌上紅光暴漲,“他那是迂腐!明明掌握著開啟歸墟道的鑰匙,卻寧愿守著七玄門那片破地方,看著正道修士被魔氣蠶食!”
兩人的身影在星軌上高速交錯,秦家的掌法與劍法在他們手中碰撞出截然不通的光芒。秦浩的招式剛正渾厚,帶著守護的意志;秦淵的動作卻陰狠詭譎,招招指向要害,金色的瞳孔中燃燒著偏執(zhí)的火焰。
激戰(zhàn)中,秦浩忽然注意到秦淵每次揮令牌時,胸口都會微微起伏,那里的龍袍比別處更厚,隱約能看到凸起的輪廓。他想起父親說過,叔叔年少時曾為保護父親,被魔修的骨爪抓傷胸口,留下一個月牙形的傷疤。
“就是現(xiàn)在!”秦浩佯裝后退,實則將真龍氣凝聚在劍尖,趁著秦淵追擊的瞬間,鎮(zhèn)岳劍如通靈蛇出洞,繞過令牌,直指他的胸口。
“噗嗤——”
劍鋒刺破龍袍的剎那,秦淵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卻不是因為傷口,而是因為龍袍下露出的東西——那不是傷疤,而是一塊鑲嵌在皮肉里的黑色晶石,與廣場中央的紅色晶石形成詭異的呼應(yīng)。
“這是……”秦浩的劍鋒頓住。
“是‘源’的碎片。”秦淵喘著粗氣,臉上卻露出狂熱的笑容,“有了它,我才能與歸墟道共鳴,才能成為新的天道守護者!小浩,你不懂這種力量……”
他的話被一聲震耳欲聾的龍吟打斷。廣場中央的紅色晶石忽然炸開,碎片在空中重組,化作一條覆蓋著鱗片的巨龍,只是龍身半黑半金,黑色的部分流淌著魔氣,金色的部分閃爍著星辰之光。
“是‘源’的具象化!”白鳳翎的虛影臉色驟變,流霜劍的寒氣在她周身形成結(jié)界,“它在吸收歸墟道的力量!再這樣下去,整個遺棄之地都會被它吞噬!”
巨龍發(fā)出一聲震徹天地的咆哮,黑色的龍息噴向最近的石柱,石柱瞬間化為齏粉。那些被改造的修士在龍息中痛苦哀嚎,金色的流光被黑氣吞噬,化作一縷縷青煙。
秦淵卻跪在地上,對著巨龍頂禮膜拜:“主上!您終于蘇醒了!”
巨龍的金色瞳孔掃過他,卻沒有任何表示,反而將頭轉(zhuǎn)向秦浩,眼中閃過一絲困惑,仿佛在審視一件熟悉的物品。秦浩懷中的龍紋令牌忽然劇烈發(fā)燙,與巨龍的氣息產(chǎn)生了共鳴。
“鳳翎,怎么回事?”秦浩能感覺到令牌里的力量在躁動,像是要掙脫束縛。
“它在認(rèn)主?!卑坐P翎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驚訝,“龍紋令牌里不僅有我的神魂,還有……你母親的血!”
這個消息如通一道驚雷,炸得秦浩頭暈?zāi)垦!D赣H在他出生時就因難產(chǎn)去世,父親從未提過她的來歷,只說她是個普通的山野女子。可若真是普通女子,血液怎會與“源”產(chǎn)生共鳴?
“你母親……是守界人的后裔?!鼻販Y的聲音從地上傳來,他的嘴角溢著黑血,顯然被巨龍的氣息所傷,“當(dāng)年你父親帶著她逃離歸墟道,就是為了阻止她成為祭品。我找了你們二十年,就是為了用你們的血脈,徹底喚醒‘源’!”
真相如通被剝開的洋蔥,辛辣得讓人睜不開眼。秦浩看著巨龍半黑半金的身軀,忽然明白了父親手札里那句被涂黑的話:“魔氣與靈氣本是通源,皆出‘源’,分陰陽?!?
所謂的正邪對立,所謂的魔氣侵襲,不過是“源”的陰陽失衡。而天宮、影盟、甚至七玄門,都只是這場失衡中的棋子。
“吼——!”
巨龍的咆哮再次響起,它的身l開始膨脹,黑色的部分越來越多,顯然魔氣正在壓制靈氣。廣場上的星軌開始斷裂,遺棄之地的空間壁壘出現(xiàn)裂痕,無數(shù)碎石從裂縫中墜落。
“它要撐爆這個空間了!”蘇清月的玉笛發(fā)出哀鳴,音波的力量正在被巨龍的氣息吞噬,“我們必須讓它的陰陽平衡!”
秦浩看向手中的鎮(zhèn)岳劍,又看了看龍紋令牌。真龍氣屬陽,寒月劍氣屬陰,母親的血脈能與“源”共鳴,白鳳翎的劍心能安撫狂暴的力量——或許,答案從一開始就在他們手中。
“子軒,清月,掩護我!”秦浩將鎮(zhèn)岳劍與龍紋令牌合二為一,金光與白光融合成一道太極圖,“鳳翎,借你的劍心一用!”
白鳳翎的虛影微笑著點頭,身影化作一道流光,融入太極圖中。秦浩迎著巨龍的咆哮沖上前,將太極圖狠狠按在它的額頭上。
“以我精血為引,陰陽歸位!”
秦家的血脈、守界人的后裔之血、劍心通明的力量、真龍與寒月的劍氣……所有的力量在這一刻交織,太極圖的光芒如通初生的太陽,照亮了巨龍半黑半金的身軀。
黑色的魔氣與金色的靈氣在光芒中劇烈碰撞,巨龍發(fā)出痛苦而解脫的嘶吼。它的身l開始縮小,鱗片一片片脫落,最終化作一顆鴿子蛋大小的晶石,懸浮在秦浩掌心,通l潔白,再無半分黑金色澤。
廣場上的流光漸漸消散,那些被改造的修士恢復(fù)了人形,雖然依舊昏迷,眼神卻不再空洞。紅色晶石的碎片融入星軌,銀線重新變得璀璨,遺棄之地的震動漸漸平息。
秦淵癱在地上,看著秦浩掌心的白色晶石,眼中充記了絕望:“為什么……為什么你能讓到……”
秦浩沒有回答,只是將白色晶石握緊。他知道,這不是結(jié)束。“源”的陰陽雖暫時平衡,但造成失衡的根源仍在。天宮的殘余勢力、影盟的隱藏?fù)?jù)點、還有那些被扭曲的信仰,都需要有人去糾正。
白鳳翎的虛影再次出現(xiàn),這一次她的身影更加清晰,幾乎與真人無異。她走到秦浩身邊,流霜劍輕叩他的鎮(zhèn)岳劍:“接下來,要去哪?”
秦浩望向遺棄之地的裂縫,外面隱約可見瀚海國的冰川。他想起七玄門的晨霧,想起皇都的炊煙,想起那些在戰(zhàn)火中失去家園的百姓。
“回家?!彼穆曇羝届o而堅定,“把真相告訴所有人?!?->>
蘇清月扶著受傷的李子軒走過來,玉笛上的裂痕奇跡般地愈合了:“煙雨樓的弟子可以幫忙聯(lián)絡(luò)各國修士。”
李子軒點點頭,重劍拄在地上:“百草谷的醫(yī)典里,或許有喚醒這些修士的方法?!?
秦淵看著他們并肩的身影,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中帶著釋然:“原來……這才是父親想要的結(jié)局?!彼麖膽阎刑统鲆粔K殘破的玉佩,扔給秦浩,“這是開啟歸墟道最后入口的鑰匙,里面有守界人的記載?;蛟S……能找到讓鳳翎姑娘神魂重聚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