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放著精通傀儡術(shù)的左長老,當(dāng)邀他品評一二,魏十七喚來趙德容,命她去請人,左遷逢聽聞此事,大喜過望,叫上徒兒趙落風(fēng)同去一觀。無移時工夫,消息頓如插了翅膀傳遍潛夫谷,夏芊攜半夏,李一禾攜黃梨白蠟,連一清道人都羞羞答答趕來湊熱鬧,潛夫谷向來冷清,從未這么熱鬧過,就像逢年過節(jié)一般。
山門外,群山莽莽,左遷逢繞著支棱看了一回,傀儡軀殼與之前無二,只是右臂多了一道暗紅的符箓,如鐵筆刻畫,盤旋回環(huán),深入肌理。仙城符道多半在符紙獸皮上制符,稍有不慎便前功盡棄,傀儡手臂卻粗細(xì)起伏,極不規(guī)整,如何刻得分毫不差,令他百思不得其解。本門弟子陳奚人天資卓越,被牛掌門贊為百年第一人,兀自解決不了這難題,彌羅宗主既非符修,又是如何做到的?
趙落風(fēng)卻沒想這么多,全副心思都在傀儡身上,他細(xì)細(xì)探察每一處改變,不時掏出紙筆刷刷記下,有如沉迷于技巧的工匠,反不像一個修道人。左遷逢看在眼里,暗自喟嘆,傀儡術(shù)只是登天之梯,大道方是彼輩追逐的目標(biāo),他這個徒弟舍本逐末,終其一生止步于此,也是無可奈何之事。
妖魂之中藏了一縷血氣,魏十七為免驚世駭俗,待左遷逢師徒看過后,朝傀儡下了一個命令,支棱右臂血符流轉(zhuǎn),驀地踏上半步,一拳擊出。虛空綻開纖細(xì)的裂痕,拳影離手,挾裹一道湍急的氣流,沒入山崖中,堅硬的山石嫩如豆腐,無聲無息向內(nèi)塌陷,山腹隆隆作響,不知被這一拳之力震塌了多少。
左遷逢眼光何等老到,早看出支棱右臂的符箓別具一格,多半與血氣有脫不開的干系,他深為之忌憚,舉步上前輕輕一拂,石屑石粉簌簌飄落,山崖上多出一個碗口大的窟窿,黑黝黝看不到底。他臉上微微變色,所謂“一力降十會”,拳力凌厲如斯,尋常法寶難以企及,卻讓諸派修士情何以堪!沉吟片刻,左遷逢問道:“似這等拳力,能出幾回?”
魏十七坦然道:“三拳之后耗盡血氣,更無余力?!彼蛄藗€一個手勢,支棱開聲吐氣連出二拳,地動山搖,山崖上三個窟窿呈“品”字形,整整齊齊,觸目驚心。左遷逢凝神望去,果不其然,支棱右臂上符箓暗淡無光,血色幾近于無,頷首道:“不知此符何名?”
魏十七看了他一眼,隨意道:“血符新成,尚未定名,可否有勞左長老?”
左遷逢心頭一跳,琢磨片刻,道:“一拳之力破石開山,可稱作‘五丁開山符’,未知宗主意下如何?”
魏十七微微頷首,屈指輕彈,又將些許血氣渡入符內(nèi),道:“左長老精研傀儡術(shù),可要換一傀儡來切磋一回?”
左遷逢怦然心動,又有些拿不定主意,趙落風(fēng)察辨色,忍不住拉拉師尊的衣袖,輕輕道了聲:“使不得!”左遷逢幡然醒悟,即便拿壓箱底的兩具傀儡出來,也未必抵擋得住“五丁開山符”三拳之力,若有損傷反而得不償失,他頓時打消了念頭,朝魏十七苦笑著搖搖頭。
一行人在太平山中試傀儡,驚動了通幽谷軒轅派,自有門下弟子趕來察看,遠(yuǎn)遠(yuǎn)望見彌羅宗主魏十七與千重派長老左遷逢,悄然退去,不敢過多窺探。左遷逢目視彼輩出沒方向,感嘆道:“魏宗主能在太平山開宗立派,占得一席之地,省去許多波折,無須為俗務(wù)操心,可喜可賀。千重派開派艱難,篳路藍(lán)縷,前后經(jīng)三代掌門,才堪堪站穩(wěn)腳跟……”他忽覺失,嘆息一聲就此打住。
魏十七道:“這‘五丁開山符’還有一重威能,全力爆發(fā),只得一擊,一擊之后血符破損,再不能修復(fù),左長老可欲一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