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兒轉(zhuǎn)身走進(jìn)內(nèi)室的珠簾，那珠串碰撞的細(xì)碎清響，在寂靜的廳堂里顯得格外寂寥，仿佛是世家禮儀在權(quán)力任性面前一聲無奈的嘆息。

林臻的目光一直追隨著她優(yōu)雅卻透著沉重落寞的背影消失在珠簾之后，低頭看向懷中的晴雯。

晴雯臉上還帶著暢快淋漓的笑容和剛才那印記未干的吻痕，依偎在他臂彎里。

“有夫君在，真好?！?

林臻壞笑著捏住她的下巴：“那你想怎么回報你最愛的夫君啊？”

說完他在晴雯那豐滿的屁股上掐了一下。

說實話，這么多女人里，他最喜歡的就是晴雯，不僅是因為晴雯長得好看，身材也更完美，尤其在床榻上時那瘋狂又順從的模樣，簡直能迷死人。

可晴雯卻并未露出享受的表情，反而輕輕抬起手，將他往珠簾方向推了推。

那力道很輕，但意思卻異常清晰。

“嗯？”林臻劍眉微挑，略顯詫異地看向她那張嬌艷卻隱含一絲復(fù)雜神色的俏臉。

晴雯微微仰頭，迎上他帶著詢問意味的目光，低聲道：“婉兒姐姐心里肯定特別不好受。要不夫君去陪陪她吧？今晚就別去我院里了?！?

這話從晴雯口中說出，帶著一股與她火爆性子極不相符的柔和。

林臻臉上的詫異更濃，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俯身湊近她耳邊，溫?zé)岬暮粑鬟^她耳廓：“奇怪，我家雯兒什么時候也學(xué)會這般善解人意了？”

他伸手刮了下她挺翹的鼻尖，“你不怪她讓你跪著？”

晴雯臉頰微微一熱，略略避開他那探究的眼神，聲音雖輕卻異常清晰：“我若是怪，便不會跪下來。我能理解婉兒姐姐為何會那樣。再說，在你心里頭我就那么像個只會喊打喊殺、不通情理的惡毒婦人么？”

“當(dāng)然沒有！”林臻毫不猶豫地回答，低沉的笑聲帶著寵溺，“我家雯兒是真性情，明事理，今日做得很對。”

他話鋒一轉(zhuǎn)，眼中笑意更深，“那...我可真去了？”

語氣帶著一絲試探，也有一絲了然。

晴雯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推了他胸口一把，力道不大卻帶著決然：“去吧去吧！別杵在這兒了！婉兒姐姐肯定還沒睡下呢！”

說完，她不再看他，干脆利落地轉(zhuǎn)身，徑自朝著自己院落的方向走去，步履輕快，帶著一陣裙裾拂過的香風(fēng)，很快也消失在回廊的轉(zhuǎn)角暗影里。

林臻看著晴雯干脆離去的背影，眼中的笑意沉淀下來，化為一絲不易察覺的思索。

他轉(zhuǎn)身，再次撩開那副還在微微晃動的珠簾，放輕腳步，走進(jìn)了上官婉兒所居的內(nèi)室。

室內(nèi)燭火通明，燃著幾支巨大的紅燭，將室內(nèi)照得如同白晝。

空氣中彌漫著婉兒平日里最喜歡的，一種清雅淡遠(yuǎn)的迦南香的氣息。

只見那張寬大華美的花梨木拔步床上，鋪著柔軟的錦褥，錦被也鋪開了，只是并未掀開。

上官婉兒果然沒有入睡，她僅穿著一身素白色繡纏枝蓮紋的柔軟中衣，發(fā)髻松散地挽著，幾縷青絲垂落肩頭。

她并非和衣而臥，而是像一個嚴(yán)格遵守儀軌的女學(xué)生，身體繃得筆直地仰面躺在床的外沿，被子平整地蓋到胸前，雙手規(guī)矩地交疊放在小腹上，雙眼定定地望著帳頂繁復(fù)華麗的纏枝蓮藻井圖案，眼神空茫而黯淡。

柔和的燭光在她清麗溫婉的側(cè)臉上跳躍，勾勒出那微微蹙起的秀眉和緊抿的唇角。

她本就是自小被世家規(guī)矩嚴(yán)格教養(yǎng)出來的大家閨秀，視禮儀門風(fēng)如生命。

今天林臻對晴雯那番毫不遮掩的袒護(hù)和支持，以及他所定下的那“再敢來，一律打斷腿”的粗暴規(guī)矩，都像一柄重錘，狠狠砸在她辛苦維系、奉為圭臬的規(guī)矩和仁恕之上，讓她既感無力，又無比難過。

偏偏這份難過還無法訴諸于口，只能化作胸口堵得發(fā)慌的酸澀與空洞。

林臻心頭微微一軟。

他走到床邊，并未立刻躺下，而是先坐到了床沿。

身下的錦褥隨之微微凹陷下去一塊。

他伸出手，寬厚溫?zé)岬氖终戚p輕落在上官婉兒隔著柔軟中衣的肩頭，帶著安撫的意味拍了兩下。

“婉兒，”他聲音低沉，帶著不易察覺的柔和，“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呢？”

這聲呼喚和觸碰似乎驚醒了沉陷在自己思緒中的上官婉兒。

她如同受驚的小鹿，身體幾不可察地輕顫了一下，隨即立刻坐起身子。

動作間，錦被滑落，露出一段白皙的頸項和玲瓏的鎖骨。

她垂著眼簾，并未直視林臻，但那挺直的背脊、交疊在身前微微絞緊的雙手，以及臉上努力維持的溫和平靜，無一不透著一種世家女特有的、近乎刻板的恭敬。

“夫君，”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柔悅耳，卻像隔著一層無形的紗，“妾身怎敢生氣。”

語氣是恭敬的，姿態(tài)是馴順的，但那份疏離感卻比平日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