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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頸處被箭簇擦破的傷口火辣辣地疼,如同被烙鐵燙過。
一絲麻癢感正沿著血管向四周擴散。
他心中凜然。
果然是毒。
而且毒性猛烈霸道。
雖然只是擦傷,但毒素已經(jīng)開始入侵。
必須立刻處理。
否則后果不堪設(shè)想。
他咬緊牙關(guān),強忍著眩暈和左臂的麻痹感,將速度提升到極致,如同鬼魅般在滬縣老城區(qū)錯綜復(fù)雜、污水橫流的背街小巷中穿梭。
每一次落腳都精準地避開積水坑和垃圾堆,腳尖點地,如同蜻蜓點水,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
每一次呼吸-->>都綿長而壓抑,將心跳和氣息壓制到最低。
他像一道融入黑夜的影子,在狹窄的巷道、低矮的屋檐、堆滿雜物的死胡同里急速穿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陰影和障礙物遮蔽身形。
身后,水泥廠那凄厲的警報聲和雪亮的光柱,如同為他奏響的恥辱樂章,越來越遠,卻如同烙印般刻在他心頭。
第一次出手,便鎩羽而歸。
滬縣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
更渾。
更兇險。
而那個隱藏在暗處的金吾衛(wèi)神射手,如同懸頂之劍,讓這位伊賀忍首,第一次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刻骨的恥辱。
脖頸處的傷口如同被無數(shù)細小的毒蟲啃噬,麻癢感迅速加劇,并伴隨著陣陣灼痛,如同有火炭在皮膚下燃燒。毒素正沿著淋巴和血管快速蔓延。
左肩開始感到沉重和麻木,左臂的靈活性明顯下降。
每一次發(fā)力奔跑,都牽動著傷口,帶來鉆心的疼痛和更強烈的麻痹感。
他額頭上滲出細密的冷汗,混合著污泥,流進眼睛,帶來一陣刺痛。
他不敢擦拭,只能強忍著。腦海中飛速運轉(zhuǎn):去哪里?
回“福昌魚行”?
太危險。
金吾衛(wèi)很可能已經(jīng)盯上金順義。
必須找一個絕對安全、無人知曉的地方。
他憑借著超人的記憶力和對地形的熟悉,七拐八繞,專挑最偏僻、最骯臟、連野狗都不愿去的角落,最終潛入新城邊緣一片廢棄的染坊區(qū)。
這里曾經(jīng)是滬縣最大的染坊聚集地,如今因污染嚴重被強制搬遷,只留下大片破敗、空置、散發(fā)著刺鼻化學染料殘留氣味的廠房和倉庫。
空氣里彌漫著濃烈的、混合著霉味、灰塵、以及靛藍、茜草、明礬等染料殘留的古怪氣味,令人作嘔。
他選擇了一間最偏僻、門窗都被厚重木板釘死、如同巨大棺材般的廢棄靛藍染料倉庫。
他如同壁虎般緊貼在倉庫外墻的陰影里,側(cè)耳傾聽片刻,確認四周死寂無人后,才如同貍貓般滑到倉庫后墻一處被雨水侵蝕、木板略微松動的角落。
他用手指仔細摸索,找到一處縫隙,從腰間皮囊中取出一根細如發(fā)絲、頂端帶鉤的精鋼探針,插入縫隙,輕輕撥動。
“咔噠”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窗框內(nèi)側(cè)的插銷被撥開。
他小心翼翼地將松動的木板撬開一條僅容一人側(cè)身通過的縫隙,如同沒有骨頭的蛇,悄無聲息地滑入倉庫。
倉庫內(nèi)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
濃烈的、混合著霉味、灰塵和刺鼻靛藍粉末的古怪氣味撲面而來,幾乎令人窒息。
地面覆蓋著厚厚的、如同淤泥般的染料粉末和灰塵混合物,踩上去軟綿綿的,無聲無息。
巨大的染缸如同沉默的巨獸,矗立在黑暗中,缸壁上殘留著干涸的靛藍色污跡。
空氣中漂浮著細小的粉塵顆粒,吸入鼻腔帶來陣陣刺痛。服部半藏屏住呼吸,如同雕塑般靜止在黑暗中,側(cè)耳傾聽。
只有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聲和粗重壓抑的喘息聲在死寂中回蕩。
確認安全后,他才敢微微喘息,但每一次呼吸都牽動著脖頸的傷口,帶來更劇烈的麻癢和灼痛。
他摸索著走到倉庫最深處一個巨大的染缸后面,這里相對干燥,也最隱蔽。
他背靠著冰冷的缸壁,緩緩滑坐在地。
劇痛、眩暈、麻痹感如同潮水般陣陣襲來,幾乎要將他吞噬。
他撕開夜行衣領(lǐng)口,借著窗外透進的極其微弱的月光,用隨身攜帶的小巧銅鏡查看傷口。
一道寸許長的皮肉翻卷的擦傷,邊緣呈現(xiàn)出不正常的紫黑色,正有絲絲粘稠的黑血滲出。
傷口周圍的皮膚已經(jīng)明顯腫脹,泛著青紫色,如同中毒的蛇皮。
更可怕的是,幾條細微的、如同蛛網(wǎng)般的黑線,正從傷口邊緣向四周蔓延。
這是毒素深入肌理的征兆。
好霸道的毒。
見血封喉絕非虛。
他眼神一厲。必須立刻處理。
否則,一旦毒素侵入心脈,神仙難救。
他強忍著眩暈和左臂的沉重感,從懷中貼身皮囊內(nèi)取出一個扁平的、用鯊魚皮縫制的錫盒。
打開盒蓋,里面整齊地排列著幾根長短不一、泛著幽藍光澤的銀針,一小瓶碧綠色、散發(fā)著清涼氣息的藥膏,還有幾顆用蠟封住的、龍眼大小的黑色藥丸。
伊賀秘藥——“青囊”。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首先,封穴。
減緩氣血運行。
他拿起最長的兩根銀針,手指穩(wěn)定如磐石,沒有絲毫顫抖。
對著脖頸傷口上方、鎖骨下方幾處大穴,閃電般刺入。
銀針入肉三分,精準無比。
一股輕微的麻痹感傳來,傷口的劇痛稍減,但麻癢感依舊。
接著,清創(chuàng)。
他拔出淬毒苦無,用鋒利的刃尖,小心翼翼刮去傷口周圍發(fā)黑的皮肉和腐壞的組織。
刀刃刮過血肉,發(fā)出令人牙酸的“沙沙”聲。
劇痛讓他額頭青筋暴起,冷汗如同小溪般流淌,但他連眉頭都沒皺一下,眼神冷靜得可怕。
直到露出鮮紅的、微微滲血的健康肌肉。
黑血順著脖頸流淌,染紅了衣襟。然后,敷藥。
他將碧綠色藥膏均勻涂抹在傷口上,一股清涼感瞬間壓下了灼痛,但麻癢感依舊頑固地盤踞著。
最后,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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