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隊緩緩駛?cè)胙嗑┏情T。

城內(nèi)的景象，比城外更加觸目驚心，如同將一幅地獄的畫卷在眼前徐徐展開。

街道寬闊，依稀可見昔日的規(guī)劃，但此刻卻骯臟不堪，污水橫流，凍結(jié)的冰面上覆蓋著厚厚的污穢。

垃圾遍地，凍硬的糞便、破碎的瓦罐、腐爛的草屑混雜在一起，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兩側(cè)的房屋大多低矮破敗，土坯墻開裂傾斜，茅草屋頂塌陷漏風(fēng)。

不少房屋只剩下斷壁殘垣，焦黑的木梁斜插在廢墟中，顯然還未從戰(zhàn)火中恢復(fù)。

商鋪寥寥無幾，大多門窗緊閉，門板上布滿灰塵和蛛網(wǎng)。偶有幾家開門的，也是些賣劣質(zhì)燒刀子、粗糲得如同砂石的雜糧、以及帶著腥臊味的皮毛骨器的鋪子，門可羅雀。

行人稀少，個個面有菜色，眼神躲閃，如同驚弓之鳥。

看到這隊殺氣騰騰、甲胄鮮明的精銳騎兵，更是嚇得魂飛魄散，紛紛避讓，躲進陰暗的角落或殘垣斷壁之后，只露出一雙雙充滿恐懼和戒備的眼睛。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如同死水般的沉悶氣息，以及絕望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這座城，仿佛已經(jīng)死去。

“世子殿下駕到——！”城門守將阿史那渾早已得到消息，帶著一群同樣穿著破舊皮甲、精神萎靡、甚至有人凍得瑟瑟發(fā)抖的士兵，慌慌張張地跪在冰冷骯臟的道路兩旁。

阿史那渾的聲音帶著惶恐和諂媚，額頭緊緊貼著地面，不敢抬起分毫。

林臻并未下車，甚至連車窗的錦簾都未再掀開。

他只是透過車廂內(nèi)壁，仿佛能穿透厚重的木板，冷冷地“掃視”著跪在地上的守將和士兵。

那無形的目光如同實質(zhì)的冰錐，刺得阿史那渾渾身一哆嗦，感覺一股寒氣從尾椎骨直沖天靈蓋，頭埋得更低了，幾乎要鉆進地里。

“毛夢極！”林臻低沉的聲音在車廂內(nèi)響起，如同冰面下的暗流。

“末將在！”馬車旁，一名身披玄黑魚鱗甲、身形枯瘦如竹、臉上帶著一道從眉骨斜劃至嘴角、如同蜈蚣般猙獰刀疤的將領(lǐng)立刻策馬上前。

正是金吾衛(wèi)統(tǒng)領(lǐng)毛夢極！

他眼神陰鷙，如同潛伏在陰影中的毒蛇，聲音嘶啞冰冷，不帶一絲情感。

“即刻接管城防！所有原北燕守軍，卸甲！繳械！集中看管！反抗者，格殺勿論！”

林臻的命令簡潔、冰冷、如同出鞘的利劍，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殺伐之氣！

“城防圖、武庫冊、糧草簿，一個時辰內(nèi)，送到行轅！延誤者，軍法從事！”

“末將遵命！”毛夢極眼中寒光一閃，沒有絲毫猶豫，枯瘦如鷹爪的手猛地一揮！

如同一個無聲的信號！

“鏘啷啷——！”身后數(shù)十名如狼似虎的金吾衛(wèi)精銳瞬間拔刀出鞘！

冰冷的刀鋒在陰霾天光下閃爍著刺骨的寒芒！

他們?nèi)缤谏某彼?，以驚人的速度涌向城樓各處要害！

沉重的腳步聲、甲胄碰撞聲、冰冷的呵斥聲瞬間打破了城門的死寂！

“卸甲！”

“繳械！”

“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