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簡單的午膳,林臻提議去花園走走。
浣碧溫順地應了,依舊落后他半步,安靜地跟隨著。
秋日的王府花園,色彩斑斕。
金菊怒放,丹桂飄香,楓葉如火,銀杏鋪金。
陽光透過稀疏的枝葉灑下,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兩人沿著蜿蜒的石徑漫步,腳步聲在寂靜的午后清晰可聞。
浣碧的目光流連在那些絢爛的花木上,眼中帶著純粹的欣賞,卻不多。
行至花園深處,一處僻靜的角落。
紫藤花架早已過了花期,只余下深綠的藤蔓纏繞。
一架小巧的竹制秋千懸在藤架下,繩索上纏繞著枯萎的藤須,在風中輕輕晃動。
“碧兒可要坐坐?”林臻停下腳步,看向那架秋千。
浣碧看著那秋千,眼中閃過一絲久違的向往,如同塵封的記憶被悄然觸動。
她猶豫片刻,輕輕搖頭:“妾身年紀大了,不好……”
“無妨?!绷终樽叩角锴?,拂去竹椅上的落葉,“為夫推你?!?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拒絕的溫和。
浣碧遲疑著,最終還是走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側(cè)身坐在秋千上,雙手緊緊抓住兩側(cè)的繩索,身體微微僵硬。
林臻站在她身后,輕輕推動。
秋千緩緩蕩起,幅度不大,如同搖籃般輕柔。
風拂過她的發(fā)梢,帶來桂花的甜香和陽光的暖意。
浣碧緊繃的身體漸漸放松下來,抓著繩索的手指也松了些許。
“碧兒小時候也愛蕩秋千?”林臻的聲音自身后傳來。
“嗯……”浣碧輕聲應道,目光望著前方搖曳的樹影,“在家鄉(xiāng)門前的小河畔也有一架秋千,是爹爹親手做的。”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遙遠的懷念:“春日柳絮紛飛,夏日蟬鳴聲聲,秋日桂花飄落,爹爹總在黃昏時推我,蕩得很高很高仿佛能碰到天邊的云霞……”
“碧兒是想家了?”林臻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詢。
秋千緩緩停下。浣碧沉默下來,清秀的側(cè)臉在光影中顯得有些朦朧。
許久,她才輕輕開口,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想……很想,想門前的小河,想河畔的垂柳,想爹爹做的桂花糕……”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翻涌的情緒,轉(zhuǎn)過頭,看向林臻,眼中水光瀲滟,卻強撐著露出一抹微笑:“可是爹爹說碧兒已是王府的人,要安守本分,侍奉夫君,這里就是碧兒的家……”
林臻看著她強忍淚水的模樣,心中微動。
他走到她面前,蹲下身,目光與她平視:“碧兒,你爹爹是盼你過得好。并非要你割斷血脈親情。若想回去看看為夫可以安排?!?
浣碧怔怔地看著他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沒有敷衍,沒有試探,只有一種沉靜的、令人安心的力量。
巨大的驚喜與復雜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讓她幾乎無法呼吸。
然而,這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她想起去年爹爹的殷殷囑托,想起王府的規(guī)矩,想起自己的身份。
她不能任性,不能給夫君添麻煩。
她用力搖頭,淚水終于滑落,聲音卻異常清晰:“不……不用了。夫君,碧兒不能回去。碧兒是王府的人,此生都要在這里?!?
林臻看著她淚眼婆娑卻異常堅定的模樣,心中泛起一陣憐惜。
他伸出手,輕輕拭去她臉頰的淚珠,指尖觸碰到她微涼的肌膚:“傻碧兒?!?
他不再多,只是將她輕輕攬入懷中。
浣碧依偎在他胸前,感受著他胸膛的溫暖和沉穩(wěn)的心跳,仿佛漂泊的小舟終于找到了港灣。
那份深藏的思鄉(xiāng)之情,那份無法說的委屈,在這一刻,都化作了無聲的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
紫藤藤蔓在風中輕曳,落葉無聲飄零,唯有秋千繩索的吱呀聲,和女子壓抑的、細微的啜泣,在寂靜的午后低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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