琍半月后,燕京行轅正殿。
肅穆依舊,卻難掩戰(zhàn)后蕭索。
蟠龍柱上素白綢帶未除,地面金磚光潔如鏡,映照著稀疏的人影。
林臻端坐主位,玄色蟠龍常服遮掩了傷勢,臉色依舊蒼白,眼神卻深邃如淵。
殿下,蕭寒舟、毛夢極、楚惜靈、橙萱及各部官員肅立。
“殿下,”蕭寒舟手持卷宗,聲音沉穩(wěn),“斷魂谷、黑風坳兩役,我軍雖勝然傷亡慘重,撫恤、重建耗資巨大,府庫已近空虛?!?
“加征商稅三成?!币幻麘舨抗賳T提議。
“不可!”蕭寒舟斷然否決,“北燕初定,民生凋敝,商路方通,加稅無異殺雞取卵恐生民變?!?
“那如何填補虧空?”官員面露難色。
“開源節(jié)流……”林臻聲音平靜,“傳令裁撤冗余官吏三成,削減宮廷用度五成暫停非緊急工程……另開放‘北燕煤’、‘赤鐵礦’專營權(quán),招晉商、徽商競標,價高者得所得銀錢七成入府庫三成撫恤陣亡將士家眷。”
“殿下圣明!”蕭寒舟躬身。
“新政推行如何?!绷终槟抗鈷哌^眾酋長代表(酋長本人已被要求回部落坐鎮(zhèn))。
禿鷲部使者連忙上前:“回殿下,兀良合臺酋長已按令清點部眾三萬七千口,草場八百里,牛羊二十萬頭,造冊呈報流官已入駐?!?
雪狼部、風隼部使者亦連忙呈報,數(shù)據(jù)詳實,態(tài)度恭謹。
“白鹿、蒼鷹、火狐三部遺民安置如何?!绷终閱柕?。
“回殿下”蕭寒舟道,“三部遺民約五萬口已打散安置于燕京周邊屯田,授田免稅三年,流官統(tǒng)轄,然仍有小股殘匪流竄陰山與赫連豹、顧北辰殘部勾結(jié),襲擾商隊,劫掠村落?!?
“毛夢極?!?
“末將在!”
“著你統(tǒng)率‘靖邊營’清剿陰山匪患,凡有通匪、資匪者殺無赦,懸首寨門。”
“末將領(lǐng)命!”毛夢極眼中兇光一閃。
“另……”林臻聲音轉(zhuǎn)冷,“傳諭各部凡有隱匿人口、私擴草場、抗拒流官者一經(jīng)查實,視同謀逆,滅族懸首,勿謂之不預。”
“臣等遵命!”眾使者噤若寒蟬,連聲應諾。
......
西山更深處,人跡罕至的“斷龍崖”下。
巨大的天然巖洞被人工開鑿拓展,形成一座深入山腹的龐大地下工坊。
巖壁鑲嵌著密集的螢石,發(fā)出幽綠冷光,混合著鯨油火把的跳躍光芒,照亮了這片與世隔絕的“深淵”。
空氣流通依靠隱蔽的通風管道,帶著山風的凜冽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硫磺氣息。
楚惜靈左臂吊著繃帶,靛藍工裝外罩著厚實的皮圍裙,臉上戴著特制的琉璃護目鏡和浸藥面罩,清冷的眼眸在幽光下銳利如鷹。
她站在一處高臺,俯瞰下方如同蟻巢般忙碌的景象。
最底層,巨大的水車在暗河驅(qū)動下隆隆運轉(zhuǎn),帶動沉重的石錘,反復捶打礦石。
酸洗池中,濃烈的白霧升騰,工匠身著厚革圍裙、面覆濕布,小心翼翼地將粉碎的礦石投入池中。
中層,數(shù)座特制的、帶有雙層陶壁和循環(huán)水冷系統(tǒng)的密封窯爐正在煅燒,爐溫由精密的銅制溫度計監(jiān)控。
蒸餾塔林立,陶管蜿蜒,冷凝器滴落著提純的液體。
最核心區(qū)域,遠離其他工坊,深埋于獨立巖洞中的“合成區(q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