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琴居的燭火將鳳凰琴架的影子投在青磚上，泣珠兒跪坐在琴架前的錦墊上，指尖輕輕撫過焦尾琴的雁柱。

林臻倚在拔步床的雕花欄桿旁，看見她手腕揚起的弧度恰好是《樂經(jīng)》里記載的“鳳首式”，袖口滑落露出的小臂上，幾處琴弦勒出的舊痕在燭光下泛著淡紅。

“世子可聽過《鳳求凰》？”她忽然抬頭，眉尖微蹙，眼尾卻泛著水光，“醉仙閣的嬤嬤說，這曲子要彈得像鳳凰啄食晨露般輕柔?！?

話音未落，指尖已勾住琴弦。、

第一聲泛音響起時，她睫毛猛地顫動，仿佛琴弦的震顫順著指尖鉆進(jìn)了骨髓。

左手按弦的指尖在琴面上滑動，右手撥弦的力度精準(zhǔn)得像用尺子量過，每個音符都帶著瘦馬訓(xùn)練出的完美，卻在滑向求字時，指尖重重壓下，琴弦發(fā)出近乎撕裂的聲響。

林臻看見她咬住下唇，指腹在琴弦上碾出紅痕。

這不是醉仙閣的討好式演奏，而是帶著破繭般的決絕。

琴聲時而如鳳啼清越，時而如凰鳴婉轉(zhuǎn)，當(dāng)彈到“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時，她忽然閉了眼，眼淚順著鼻尖落在琴弦上，卻仍保持著優(yōu)雅的按弦姿勢。

一曲終了，余音在梁柱間縈繞不去。

泣珠兒抬頭時，眼尾的淚痣被淚水沖淡，像朵開在雪地里的紅梅。

她站起身，說：“妾身彈得不好......”

“誰說的？”林臻走到她身邊，指尖劃過她潮濕的睫毛，“醉仙閣的瘦馬彈《鳳求凰》，只會像孔雀開屏般炫耀，可你彈出了鳳凰折羽也要追云的狠勁。”

泣珠兒的眼眶忽然發(fā)熱。

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有人用狠勁形容她的琴技，而非醉仙閣里的狐媚腔調(diào)。

當(dāng)林臻的手掌覆上她冰涼的手背，她忽然發(fā)現(xiàn)他指尖有常年握刀的薄繭，卻比任何琴弦都要溫暖。

“只是琴差了些?！绷终榍昧饲媒刮睬俚那偕恚崦嫔蠋椎懒押凼撬谧硐砷w被嬤嬤摔出來的，“等過幾天你的新琴做好了，再好好給我彈奏兩曲?！?

泣珠兒慌忙作揖，額頭幾乎觸到琴面：“全聽世子的?！?

她起身時，月白襦裙的腰帶突然松開，露出里衣的茜紗小袖，肩頭的朱砂痣在燭光下格外鮮明。

“別總是作揖?！绷终楹鋈簧焓?，替她系好腰帶，指尖在她腰側(cè)輕輕一捏，“在我面前，你可以坐直了說話?！?

她紅著臉點頭，耳尖發(fā)燙。

當(dāng)兩人褪去外袍上床時，她刻意背過身去，卻聽見林臻低低的笑聲：“剛剛還敢坐我腿上親我呢，此刻倒害羞了？”

錦被被輕輕掀開，他的手臂環(huán)住她腰，掌心貼著她小腹的薄紗，那里還留著醉仙閣束腰留下的淡淡紅印。

“世子......”泣珠兒咬住唇，感受著他胸膛的溫度。這是她第一次在男人身邊入眠，卻不再像訓(xùn)練時那樣僵硬，他的呼吸拂過她后頸，像陣不會傷人的風(fēng)。

“請世子，不必憐惜妾身。妾身會好好配合世子，盡力讓世子舒服的?！?

......

五更天的梆子聲響起時，林臻在晨光中醒來。

泣珠兒已經(jīng)跪坐在妝臺前，穿好了衣服。

晨光透過紗窗照在她身上，月白寢衣的領(lǐng)口滑落，露出蝴蝶骨上的幾點紅痣，那是教習(xí)嬤嬤用朱砂點的“琴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