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殺人犯”,立馬讓整個公社的干部們,全都探著腦袋過來瞅熱鬧。
門口站崗的兩名民兵,也立馬端著槍沖了進來。
他們將槍指著林火旺,甚至還拿出了手銬來。
副隊長林水生急忙叫道“趙主任,你這……這一下就把阿旺定成殺人犯,是不是太武斷了一些???”
“我有說錯么?
你們看看趙老四身上的刀傷,四個窟窿眼呀!
這顯然就是想要趙老四的命,他不是殺人犯,是什么?”
趙鐵錘說著,還一副冷笑模樣,沖林火旺質(zhì)問道
“林火旺!你認不認罪?
我告訴你,這可是紅星公社。
是為人民做主的地方,像你這樣的犯罪分子。
只有坦白老實的交代,才能爭取到我們的寬大處理。
若是負隅頑抗的百般抵賴,最終只能迎來人民更加正義的鐵拳?!?
這紅星公社的主任趙鐵錘,雖然小學(xué)都沒畢業(yè),文化是幾乎沒有,但這幾年的整風(fēng)運動,卻是扎扎實實讓他總結(jié)了好幾套口頭上的說辭。
這一套又一套義正辭嚴的訓(xùn)話,對付上普通犯了事的人,效果往往還真的挺不錯。
但對上林火旺,那就是一點都不夠看了。
只見林火旺不慌不忙地聳了聳肩,問道“趙主任,這欲加之罪,我可不認。
再說了,是我要告趙老四,大半夜闖進我們家,欲對我的媳婦行不軌的。
怎么他哭上兩聲,就轉(zhuǎn)而變成我是殺人犯了呢?”
“你哪來那么多的廢話!
林火旺,事實我非常的清楚?!?
趙鐵錘見林火旺竟然還敢“狡辯”,立馬更是怒聲,指著趙老四說道
“趙老四不過是在山里迷了路,好不容易從林家溝方向下山。
想在你家借宿一晚,卻被你如此狠心地連戳了四刀。
而你所說的,趙老四想要強上你媳婦,有誰能證明?完全是你空口白話,胡編亂造的?!?
“怎么沒人證明?
我家人都在,他們都能證明。
趙老四拿著匕首,強迫我媳婦從了他的。
若不是我突然醒過來,一腳將他給踢飛,搶過匕首來,怕是就要被他給得逞了?!?
林火旺瞇著眼睛,話里話外故意引導(dǎo)著趙鐵錘的思維。
和林建國的理由一樣,趙鐵錘也理所當然地說道“你家人的話,肯定都是你串通好的。
還不是你教他們怎么說,他們就怎么說,根本不能用來證明趙老四的罪行?!?
而林火旺等的就是他的這句話,立馬反手就跟了一句
“對啊!那趙主任,憑什么說趙老四身上的四個窟窿眼是我拿刀戳的呢?
請你也拿出相應(yīng)的證據(jù)來,否則就是趙老四在誣告我?!?
“嗯?”
被林火旺這一反問,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愣。
趙老四更是氣憤得將手臂上的傷口給敞開,叫道
“這還要什么證據(jù)?
我這傷口就是最好的證據(jù)。
死瘸子,你敢說這不是你戳的?”
“對??!林火旺,趙老四本人就是最好的證人。
他還能不知道,是誰戳傷他的么?”
趙鐵錘也是一臉肯定地說道。
但林火旺卻用了趙鐵錘剛剛說的那一套,直接就懟他道
“趙主任,我家人的話,都不能當有效的證明。
那趙老四他自己的話,又怎么保證可信呢?
他說是我戳的,就是我戳的了么?
他要是說是主任你戳的,難道殺人犯就成你了?”
“你……你個死瘸子,你什么意思?
我這四個窟窿眼,不是你戳的,還能有誰?
難不成,還是我腦子有病,自己戳著玩么?”
趙老四一聽,就更是氣急敗壞地說道。
林火旺當即笑道“那可說不定,誰知道你腦子哪根筋不對,自己戳自己也不是沒可能?!?
“趙主任!我敢發(fā)毒誓。
要是我身上四個窟窿眼,不是林火旺戳的,我就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趙老四當即就起誓道。
林火旺也不示弱,同樣跟著笑道
“那我也發(fā)個誓好了。要是趙老四昨晚闖進我家,不是為了強迫我媳婦,我也天打五雷轟,全家死光死絕都行?!?
嚯!
周圍聞聲而來的公社干部們,一個個也都看得稀奇,覺得林火旺這個瘸子說話,賊有意思。
尤其在公社主任都明顯站在趙老四一邊了,他還能像個泥鰍一樣,滑不溜丟,完全讓對方占不到理去。
頓時,他們也都紛紛議論開來,有后來的干部急忙向旁邊的人打探起事情的前因后果來。
“事情就是這么個事,我感覺,這林火旺說的更有可能是真的?!?
“是啊!不然大半夜,那趙老四跑人家屋去干嘛?”
“可是趙主任就是趙家屯的,說不定和趙老四還有親戚關(guān)系。
這林瘸子把官司打到公社來,不是羊入虎口,哪里能討得了好去?。俊?
“就是!就是!
剛剛我一聽到聲音就過來,主任可是不分青紅皂白,立馬就喊來民兵,要把林火旺按殺人犯給收監(jiān)呢!”
“不過,這林火旺的嘴可真夠能說的。
尤其是剛剛,那趙老四一發(fā)誓,他也跟著就發(fā)誓,還發(fā)得更絕,全家死光都敢說出口。
頓時那趙老四是一個字都不敢吭了,跟吃了癟的王八一樣?!?
……
隨著圍觀的干部越來越多,趙主任也要注意一些影響,免得有人說他獨斷專行,不辯是非。
所以他想出了一個緩兵之計,咳了咳說道
“林火旺!趙老四!
這一下,你們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本主任一時半會,也不知道該信你們誰的話。
所以,暫時決定,公平起見,將你們兩個人都收監(jiān)。
等我們公社派人下去詳細調(diào)查一番,有了結(jié)果再決定,該放了誰,該懲罰誰?!?
這樣的一番話,趙主任在這種情況之下,能夠說出口來,還是比較有水平的。
其實,這也是后世許多領(lǐng)導(dǎo)必備的一門“領(lǐng)導(dǎo)藝術(shù)”。
用看似公平的辦法,將原本要鬧開的大事,先給蓋上蓋子。
這樣既可以避免造成不良影響,又可以方便后續(xù)的一些暗箱操作。
只要這事脫離了群眾和干部們的視線監(jiān)督,還不是他趙大主任說什么是什么的?
“好!我同意。
趙主任,反正我問心無愧,心里沒鬼。
大不了就是坐幾天牢唄!只要最后能還我趙老四的清白?!?
一副大義凜然的做派,趙老四這妥妥的表演型人格。
以至于,周圍不少原本認為他有問題的公社干部們,都又疑惑了起來,難道說趙老四說的都是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