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錯特錯。
東北的林業(yè)資源豐富沒錯,但那也只是相對而。
你沒點真本事,進山去打獵,最好的結(jié)果就是空手而歸。
當(dāng)初下鄉(xiāng)來的多少知青,盲目自信進山去打獵,都再也沒有回來。
山林里的情況復(fù)雜且多變,甚至很多時候都不存在“路”一說。
進山的時候,經(jīng)驗豐富的老獵人,都會沿途做好自己的記號,方便原路返回。
但那些愣頭青一樣的知青們進山,卻是興起著追著獵物跑。
最后哪怕真的打到了獵物,卻徹底迷失在了白茫茫的山林當(dāng)中,找不到回去的路。
困上個幾天時間,彈盡糧絕之后,不是凍死餓死,就是被野獸給吃了。
“啊?阿旺哥,我知道了。
進山以后,一定不亂跑。
一切行動聽指揮?!?
一路聽林火旺詳細地講述其中的兇險,趙大牛剛剛?cè)计鸬拇颢C熱情,已經(jīng)被剿滅了一半。
不過,他也并不氣餒,因為對林火旺無條件的天然信任與崇拜,趙大牛心中還是無比期待明天第一次進山的狩獵之旅的。
趙大牛用力地點了點頭,眼神中透露出堅定。
……
而此時,在林家院子。
里屋的柳茹夢卻是愁著一張臉,對著面前的信紙,嘟起了櫻桃小嘴來。
屋內(nèi)的墻壁有些斑駁,一盞油燈在桌上搖曳著,發(fā)出微弱的光,映照著柳茹夢憂傷的臉龐。
“為什么?
為什么媽媽會這樣說我?”
柳茹夢輕輕咬著嘴唇,眼中閃爍著委屈的淚花。
“我并沒有輕賤和委屈了自己啊!
阿旺是真的愛我的?!?
她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仿佛在向這寂靜的屋子傾訴。
“阿旺雖然是農(nóng)民,但他絲毫不比城里人差。
甚至,阿旺的談吐和學(xué)識,我覺得都比得上一些老教授了?!?
柳茹夢的眼神中透露出堅定,她對林火旺的愛意絲毫未減。
“媽媽一定是不知道阿旺的好,所以才會覺得我委屈了自己?!?
柳茹夢喃喃自語,似乎在為母親的不理解找著借口。
“對!我現(xiàn)在馬上寫一封信,把這段時間,阿旺幫助整個公社的生產(chǎn)大隊防治鼠災(zāi),又幫縣里抓到了逃犯,立的這些功勞,都告訴媽媽?!?
柳茹夢突然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她拿起筆,在紙上奮筆疾書。
“我是絕對不會和阿旺離婚的,哪怕爸爸平反后來接我。
我也不會離開阿旺的,要走就……就帶著阿旺一起回滬上……”
柳茹夢的語氣堅定,她已經(jīng)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不會離開林火旺。
……
柳茹夢手里拿著的這封信,是今天剛剛從郵差那拿到的,從滬上她母親那寄來的。
在和林火旺結(jié)婚之后,柳茹夢便十分開心的將自己結(jié)婚的喜訊寫信告訴了遠在滬上的母親。
但是,她卻沒想到,今天接到回信里,母親非但沒有對她有絲毫的祝福,反而將她狠狠地數(shù)落了一頓。
說她不自愛!
說她眼光怎么能掉到地上去。
一個東北農(nóng)村的農(nóng)民,怎么配得上她這樣的滬上大小姐。
最后在信里,母親更是用非常嚴(yán)厲的語氣,命令她接到信后,就立刻和林火旺辦理離婚。
這讓柳茹夢既感到生氣又覺得十分失望,哪個女孩結(jié)婚不想得到父母的真心祝福?。?
父親被下放,不知道具體的地址和信息,柳茹夢也只能寫信到滬上給留守在家的母親,傾訴自己在農(nóng)村當(dāng)知青的生活。
可母親非但不理解和祝福她,反而還要慫恿她和林火旺離婚。
柳茹夢看著信,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心中滿是委屈。
不過母親的來信,也不是沒有好消息。
在信的末尾,母親特別強調(diào)了,她已經(jīng)想辦法走動關(guān)系,正在幫父親走平反的程度。
說不定過幾個月,父親就能平反回到滬上,甚至官復(fù)原職。
到時候,他們就會到林家溝來接她回滬上。
所以……
信的最后一句話,母親再次強調(diào),讓她必須馬上去和林火旺辦理離婚。
不然的話,到時候,想調(diào)她回滬上,恐怕都非常麻煩。
“要我和阿旺離婚,我……我寧愿不回滬上。
待在林家溝也很好的呀!
這里的生活,也不差的。
關(guān)鍵是娘在,有弟弟妹妹在,有我的阿旺在?!?
柳茹夢心里頭在和母親賭氣,她其實也很清楚,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典型的滬上女人。
眼光很高,瞧不起鄉(xiāng)下人,自視甚高,覺得除了滬上,其他地方全都是農(nóng)村和鄉(xiāng)下。
這也難怪,母親早年就是資本家的大小姐,外公家以前在法租界里可是有好幾棟洋房,生意做得也很大。
母親不止一次和她說過,這輩子最后悔的事,就是解放時沒有跟隨外公一家到港島去,反而跟著她父親留在了滬上。
結(jié)果碰到特殊時期被打倒了,這過得是什么樣的鬼日子啊!
柳茹夢其實也心疼自己的母親,從小錦衣玉食,被全家呵護長大的富家大小姐。
跟著自己父親鬧革命,好幾次都被日本特務(wù)和國黨反對派抓到了牢里,吃了不知道多少的苦頭。
柳茹夢也知道,母親在信里會如此生氣和嚴(yán)厲,本質(zhì)上還是因為心疼她,怕她嫁給一個農(nóng)民吃苦,耽誤了一輩子。
柳茹夢輕輕嘆了口氣,心中五味雜陳。
“我會告訴媽媽,我在這里很好,阿旺和他的家人,對我都非常好。
我沒有吃苦,阿旺也不會讓我吃苦的。
所以,我也絕對不會離開阿旺……”
按照這些想法,柳茹夢快速地寫完了給母親的回信,然后裝在了信封里。
恰在這時,林火旺和趙大牛從外面回來了,她便趕緊將信給藏了起來。
雖然說夫妻之間要坦誠,不要有事瞞著對方,但是柳茹夢還是不想,讓丈夫林火旺看到母親的信,那樣會傷到林火旺的自尊的。
柳茹夢把信藏好后,趕緊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一下情緒,臉上擠出一絲笑容,準(zhǔn)備迎接丈夫。
……
夜幕降臨,在長白山脈更往前一段。
345團駐地,隨著一聲勝利的號角聲響起,徐小東等人在八名戰(zhàn)士的護送下,成功的從山林中凱旋而歸。
營地外的空地上,篝火熊熊燃燒,映紅了眾人的臉龐。
趙蒙生手里拿著小號得意地吹著,尤其是看到隊伍里抬著一只梅花鹿和一只傻狍子,還有十幾只山雞和兔子,那股興奮勁兒更是難以抑制。
“哈哈!
小東哥,沒想到,我們第一天進山,收獲就如此之大。
這進山打獵,也蠻簡單的嘛!
哪里有人說的那么難,還什么冬天的山神爺是會吃人的。
我怎么沒看到吃人的山神爺?。?
也就是沒有碰到東北虎和熊什么的,否則,我們這么多人,齊唰唰開槍射擊,哪個擋得住嘛!”
吹完小號,趙蒙生又跑到隊伍后面,和徐小東說道。
他臉頰紅撲撲的,眼中滿是興奮與驕傲,仿佛這次打獵的成功全是他一人的功勞。
“是?。⌒|哥,今天真是過癮。
沒想到打獵這么好玩,我打了三只野雞一只兔子,我自己都沒想到,能打得這么準(zhǔn)?!?
黃小力也滿臉的興奮,很驕傲地盤點著自己的戰(zhàn)績。
他一邊說著,一邊比劃著開槍的動作,仿佛又回到了打獵時的場景。
包括兩名女生陳靜和許小云,也都對今天進山打獵的體驗,覺得十分滿意。
陳靜看著那只已經(jīng)死得透透,被兩名戰(zhàn)士抬著的梅花鹿,卻是不由得心生憐憫地說道
“這只小鹿好可憐呀!
它應(yīng)該是餓了,出來找吃的,結(jié)果就被我們給打死了。”
陳靜微微皺著眉頭,眼中滿是同情,她輕輕嘆了口氣,似乎對這只梅花鹿的遭遇感到十分惋惜。
“哎呀!
小靜,你現(xiàn)在看這只鹿覺得它可憐。
等一會兒,烤鹿肉吃的時候,我敢保證,你吃得比誰都香?!?
趙蒙生立馬開玩笑說道。
他咧著嘴,笑嘻嘻地看著陳靜,試圖用輕松的語氣打破這略顯沉重的氣氛。
“才不會!
我……我可不忍心吃小鹿的肉。”
噘著嘴巴,陳靜立馬反駁道。
她雙手抱在胸前,臉上露出一絲倔強,似乎真的下定決心不會吃鹿肉。
許小云則是捂著嘴笑嘻嘻地說道
“小靜姐最會口是心非了,上次去內(nèi)蒙的時候,她還說絕對不會吃小羊的肉。
結(jié)果烤羊排上來了,吃了一塊又一塊,吃得比誰都多呢!”
許小云眼睛彎彎,笑個不停,她的笑聲在夜空中回蕩,給這寒冷的夜晚增添了幾分熱鬧的氛圍。
“小云,不許說!不許說!
我……我又不知道那是小羊的肉,我是后來才知道的?!?
紅著臉,陳靜立馬就反駁道。
她又羞又急,跺了跺腳,試圖為自己辯解。
“哈哈!好了!
你們別爭了,我跟你們說,這鹿肉也算是東北一絕,烤起來鮮嫩多汁,鹿血更是補氣的最佳圣品。
只可惜,打死這只鹿的時候,沒有及時放血和收集起來。”
徐小東也是一身輕松和舒爽,早上要帶隊上山打獵時,他還緊張得不行,生怕進山以后遇到什么危險。
但今天從進山開始,就無比的順利,他們只在山腳附近的林子里狩獵。
加上有團部派來的八名經(jīng)驗豐富的戰(zhàn)士護著,他們可以盡情的各種狩獵,打野雞打兔子。
至于那只傻狍子和梅花鹿,卻是護衛(wèi)的戰(zhàn)士們發(fā)現(xiàn)并且打死的。
徐小東和趙蒙生兩人也開槍了,槍法不行,沒打中,還驚到了這兩只動物。
是跟隨來的戰(zhàn)士們最后補槍才打死的,也就是這一點,讓徐小東和趙蒙生覺得有點遺憾。
畢竟,上山打獵享受的就是這么一個狩獵的過程。
能親手打中大獵物,那種成就感,絕對爆棚。
回到京城以后,吹出來也肯定是底氣十足的。
徐小東微微皺著眉頭,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他覺得這次打獵雖然收獲頗豐,但沒有親手打到大獵物,總歸是有些美中不足。
所以,在回到軍營以后,趙蒙生撇撇嘴,在徐小東的耳邊又小聲地說道
“小東哥,干脆明天我們自己上山吧!
反正今天我們已經(jīng)熟悉了這山上的路和環(huán)境,基本也沒什么危險。
老這樣麻煩人家戰(zhàn)士,也不好,你說對不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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