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臥房。

虞初手中捏了一只狼毫，正端坐在榻上，低頭邊寫邊畫。

另一廂的謝衍無事可干，老老實實將自己洗白白后雙手捧了根燭臺，遞到了他娘子眼前。

昏暖的燭光傾灑處，筆墨在扉頁間勾出圈。

系統(tǒng)正在挽回自己的失誤，“宿主我查到了。這個世界我們遺落了一個重要的信息?！?

虞初頭也沒抬，語氣有些柔，“我們？”

系統(tǒng)：……

它老實改口，“是我，我的錯。世界背景依托于一本小說，大概就是宿主手中的無名話本。話本以遺失的真縣丞千金原主為女主角，主要描寫了原主先嫁入謝家，而謝家因卷入皇權(quán)爭斗成為炮灰，原主帶著傻子夫君前往上京復仇的故事。然而傻子夫君也是個炮灰得不能再炮灰的路人甲，因為話本的真正男主角正是原主投靠的皇子牧坤。皇子牧坤覬覦原主手中的私礦，以為原主報仇為由接近原主并拿捏了她的傻子夫君要挾，由此展開了兩人相愛相殺的感情故事。而故事最終……”

虞初來到最后一頁，指尖輕撫：

“牧坤終究未能得償所愿，在午門之變中不慎癡傻，從此活不見人死不見尸。而遙遠在上京之外，她牽著早已死去如今瘋癲愚傻的夫君，一步步朝著過往遠去。”

很理想化的結(jié)局。

虞初擱下筆，忽而對所謂的話本沒有絲毫興趣。

“你怎么看？”

系統(tǒng)自然看到了話本末尾的那段話，給出評價，“很出乎意料的答案。牧坤欺騙利用原主，最后原主毒傻了他，又帶走了他。讓他一生為之付出爭搶的淪為泡影。而原主也悲哀的失去了一切。唯一對她好的謝家以及傻子也沒了?；蛟S離開上京是她能重新開始生活最好的辦法了吧?！?

說完系統(tǒng)照例來到了贊揚時段，“這個寫手很能另辟蹊徑，讓結(jié)局脫離俗套。先是點出牧坤癡傻的下場，又來到了‘早已死去’的傻子，從某種程度上呼應了兩者的關(guān)系。但最關(guān)鍵的是，自始至終女主的目的都沒有改變，她只是想為傻子復仇。最后一句其實也給出了復仇文最好的歸宿，拋卻過往，迎來新生。蠻好的，比一般三流話本強不知道多少！”

在系統(tǒng)滔滔不絕的贊揚聲中，虞初合理懷疑它就是這個寫手。

她給出了不同意見，“我覺得很差?！?

系統(tǒng)：？

好在它的情緒很穩(wěn)定，“嗯怎么說宿主？”

虞·哈姆雷特·初，“從邏輯上講，原主一個普通人，如何做到給牧坤下毒最后全身而退？假設如你所說，牧坤同最后的傻子是同一人，如何解釋原主將他帶離上京。即便牧坤最終未能當上皇帝，你不覺得這一切過于理想了嗎？”

系統(tǒng)想了想，好像確實有

bug。

虞初，“比起談論結(jié)尾的藝術(shù)性，我更傾向為寫手為了故事的悲劇作美飾?！?

美化一場浮夢一場空，掩飾復仇文分明悲劇的內(nèi)核。

沒有永遠的

he，也沒有大快人心的復仇情節(jié)。

她拾起眼簾，看到了眼前點著腦袋，分明困得不行卻還堅持為她撐著燭臺的傻夫君。

暖融的燭光鋪陳他姣好柔情的眉宇，她無比清晰的認識到，那雙眉眼內(nèi)里，是澄澈無比、純真而又永恒的信任與歡喜。

那點抹的光亮又似乎融進了她的眼底，荒謬而又罕見的柔和。

虞初輕嘆，“她又如何不心動？”

見過如此赤誠的心意，又怎能為微不足道的偏寵淪陷？

可她終究是不幸的。

虛擬的，真實的。

因為不夠善，因為不夠惡。

幸而她也不善。

虞初合上話本，拿走羊毛手上的燭臺。他受動作驚醒，見到虞初，頭下意識一墜，往她懷里掉。

“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