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陳蓓的坦誠,在慕初晴面前勾勒出了龍族的另外一面。
那是,她沒有看見過的,甚至沒有想象到過的另外一面。
因為不管是王舜還是王恂,都從未在她面前表現(xiàn)出過他們的“種族歧視”,所以當(dāng)初王恂為了他們種族不同的問題表現(xiàn)出猶豫的時候,彼時慕初晴并不解其中真正原因。
但陳蓓的親身經(jīng)歷,卻說明了另一件事:她想的太簡單了。
也就是說,在她沒有看見的地方,恐怕更多王恂的同族,對他們的結(jié)合,抱持的是一種不太友善,甚至于不太歡迎的態(tài)度。
陳蓓嘴角的笑容帶著幾分自嘲:“慕慕,你以為在他們那些龍族眼中,我們脆弱短暫的人生是什么?你以為,在他們漫長的生命當(dāng)中,我們?nèi)祟惖膮^(qū)區(qū)百年,能夠占得了多少比重?我問你,你會愛上蜉蝣么?”
那種朝生暮死的小生物?
慕初晴本能的搖了搖頭:不一樣吧?至少她和王恂看上去是一樣的生命。但蜉蝣?
陳蓓當(dāng)然看穿了她的意思,她笑的愈發(fā)嘲諷:“但在大多數(shù)的龍族看來,我們?nèi)撕万蒡鲆彩且粯拥?。根本沒什么區(qū)別。我們的感情在他們看來不過是一眨眼的時間,我們的生離死別,對他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但慕慕,你明白嗎,雖然蜉蝣在世界的世界里自得其樂,可蜉蝣沒有必要,用自己僅有的那一天,去博他們的永恒。而對我來說,你和我在的,才是同一個世界?!?
慕初晴不置可否,正好這時候粥來了,她就笑一笑扯開了話題:“我餓了,我們來喝粥吧。”
陳蓓說的固然是一方面,如果站在她的角度來說,假使她之前的所有經(jīng)驗都告訴她:龍族,龍裔們對于人類是有偏見的,那么陳蓓的偏激和對她一直采取的攔阻態(tài)度,或者才是真的對她好。
只是人心不同,對這會兒的慕初晴來說,她并不能再選擇是否永遠的把王恂隔離出她的世界,因為他們已經(jīng)有了無法割斷的血緣關(guān)聯(lián),有這個孩子在一日,她唯一能夠選擇能夠控制的,不是追悔她無意間闖入了不該闖入的世界,反而是如何更好的,過好她剩下的大半輩子---至于王恂那些隱瞞嘛,好男人是需要調(diào).教的。
貔貅君相比之于更多的人類男子,至少也可以說是,瑕不掩瑜了啊。
在她眼中,蜉蝣的世界也有蜉蝣的意義,即使朝生暮死,也未必不能綻放絢麗的光華。
陳蓓卻以為她的沉思是一種動搖,她便將她之前在龍族里頭經(jīng)歷的事情一一說了出來。
人類,哪怕是異能者,在龍族里的遭遇也是不平等的:小時候受歧視和冷遇,長大了被當(dāng)做奴仆驅(qū)使,甚至他們生下的孩子也要繼續(xù)這樣的命運。
在慕初晴看,這時候陳蓓眸光里仿佛帶著一種瘆人的冰涼,卻也有著極端的偏激和堅毅:“慕慕,你知道么,我不能讓我的后輩再重復(fù)這樣的命運。如果被當(dāng)做奴仆這般驅(qū)役是我的命,那么至少,我能選擇的,是寧可站著死,不要跪下生!我不會有孩子,也不會有愛人。除非我的孩子能夠擺脫奴仆的命運,否則,我寧可讓我家族的血脈,就在此斷絕?!?
慕初晴從她的話語里聽出來了更多的內(nèi)容。
陳蓓這是在跟她表態(tài):她為了廢除這種不平等,可以不惜一切代價!哪怕?lián)踉谒媲暗氖撬?,到時候陳蓓也不會因此有絲毫手軟。
他們的立場已經(jīng)不一樣了。慕初晴如果生下了這個身上流著龍血的孩子,那么她的立場,就注定是站在龍族的那一邊。而她甚至不知道,有朝一日,陳蓓面前站著的敵人,會不會是她。
“蓓蓓,”慕初晴想了一想,終于輕嘆一口氣,“你肯對我說這樣的話,本身已經(jīng)是對我們友誼的一種肯定了。能聽到你這一番話,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
“知道就好。”陳蓓這時候才笑了起來,彎了彎唇角,長長吁了一口氣,“不過你我日后若是當(dāng)真各有立場,你也別想著我會看在你的面上手軟呦?!?
“嗯?!蹦匠跚缰刂攸c了點頭。
“那,看在我們友誼的份上,我附送你最后一個消息?!标愝硇ζ饋?,眉眼彎彎,笑容明朗,“你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是這百年以來,龍族內(nèi)部的第一個新生兒。所以所有對王恂和你的感情無法理解甚至是非常激進的人,都因此而失語。也就是因為這個孩子,龍族內(nèi)部的鴿派瞬間壓過了鷹派,我們內(nèi)部很多人的處境,也因此而好了起來。慕慕,我還要感謝你才對?!?
慕初晴呆了一下。
“你知道龍族內(nèi)部鴿派這一代的領(lǐng)袖是誰么?”
“欸?”慕初晴想了想---她會這么問,說明是熟人?
她遲疑著:“囚牛?”王舜?
不會吧……那鴿派打不過鷹派就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了嘛。
就王舜那種花花公子不靠譜的樣子,哪里有領(lǐng)袖氣質(zhì)啊摔!
完全就是個泡妞為主的不靠譜雙魚座嘛!
陳蓓點了點頭:“你和王恂現(xiàn)在能這么逍遙,都是因為囚牛,而鷹派那邊,領(lǐng)袖則是睚眥?!?
慕初晴聽得目眩神迷,微微瞇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