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藻宮。
朱栩躺在床上,靜靜的一本書。
這是皇家政院那邊淘換來的,據(jù)說是南宋的孤本,囊括了北宋年間失傳的詩詞,還有一些軼聞野史,看上去頗為有趣,用來換換腦子最合適不過。
他眼前的一頁是評點(diǎn)李清照的,這個人是南、北宋時期的標(biāo)志性女詞人。作者不僅很有見地的評點(diǎn)了幾首詞,還煞有介事的描述了她的情史,除了他的兩任丈夫,還加了幾段‘緋聞’,朱栩是又討厭又感興趣的在看著。
沒一會兒,李解語終于搞定了兩個小家伙,從外面走進(jìn)來,坐在鏡子前,一邊卸妝一邊輕聲道:“皇上,今天我在太后娘娘那,太后說起了給慈燁找個老師的事情?!?
朱栩一怔,看向她道:“慈燁還不到一歲,皇嫂怎么這么著急?”
李解語抿嘴一笑,沒有搭茬,拿掉頭飾,解開頭發(fā),甩了甩頭。
朱栩眉頭挑了挑,繼續(xù)低頭看書。張?zhí)蟮囊馑贾扈蛎靼琢?,大概是他小時候太跳脫,她害怕這位有可能是未來儲君的皇長子也跟他一樣,要早早的‘正規(guī)’教育。
李解語又洗了洗臉,這才掀開被子,在朱栩邊上躺下,枕在床頭,歪著頭看著朱栩。
朱栩已經(jīng)習(xí)慣每天晚上睡覺前看一陣子書,免得腦子里都是朝政那些亂七八糟的事,睡不安穩(wěn)。
過了一陣陣,他瞥了眼李解語,道:“怎么了?”
或許是相處久了,李解語有些了解朱栩,放的開了些,輕聲道:“皇上,錢侍郎……您是想要怎么處置?”
李解語一向不會問這種問題,朱栩轉(zhuǎn)頭看向她,笑著道:“怎么了,有說客找到你頭上了?”
李解語抿了抿嘴,道“不是,是語棠今天進(jìn)宮來看慈燁,順口說了一些。”
朱栩抬頭看著屋梁,好一會兒才想起來,李解語有一個閨蜜,戚語棠,是戚家人,戚繼光的后裔。
這個女人比李解語成親早,她的夫家是江南大族周家,周家與錢家是數(shù)代姻親,有通家之好。
想明白了……笑了笑,朱栩重新拿起書,道:“只是‘說了一些’?”
李解語心里有些忐忑,看著朱栩小聲的道“語棠擔(dān)心會牽扯到他夫君,牽扯到周家,今天來我這探口風(fēng)。”
朱栩微微點(diǎn)頭,瞥了她一眼,想了想,道:“我記得你在京城只有這么一個好友吧?”
李家比較復(fù)雜,原本是遼東大族,在努爾哈赤攻破鐵.嶺的時候,一部分逃回山海關(guān)內(nèi),一部分戰(zhàn)死,還有一部分投降了,雖然在朱栩滅后金之前‘反正’,可在大明上下還是很受歧視。所以,李家人一直都很低調(diào),哪怕有李解語在后宮,也從不冒頭,聽不見任何聲音。
李解語與李家走的也不近,基本上沒回過門,她在京城相對來說,還是很孤單的。
李解語輕輕‘嗯’了聲,有些緊張的盯著朱栩的側(cè)臉。
朱栩笑著伸手?jǐn)堖^她,片刻道:“不用擔(dān)心,錢謙益的事情朕不會株連的,周家也算是書香世家,明天朕去內(nèi)閣看看名錄,若是有牽扯到,朕就隨手劃掉,沒有的話,朕會下旨嘉獎一番,我大明難得還有秉持中正,不曾歪曲的世家……”
李解語雙眼頓時亮晶晶的,一只玉璧環(huán)繞著朱栩的前胸,道:“臣妾謝皇上?!?
朱栩笑了聲,扔掉書,一拉被子,道:“睡覺?!?
李解語俏臉微紅,還是乖乖的躺進(jìn)被子里。
半個時辰,兩人相擁著,沒有睡意的低聲說著一些呢噥軟語。
李解語發(fā)絲被汗水打濕,側(cè)臉貼在朱栩肩膀,輕聲道:“語棠今天還帶來了一個小男孩,剛剛十歲,是她小叔子,長的相當(dāng)好看,臣妾覺得,慈燁將來長大,肯定也一樣好看……”
朱栩笑著‘嗯’了聲,不過心里卻搖頭,老朱家的基因不太好,即便是他也說不上英俊,只能算中等偏上一點(diǎn)。
李解語似乎暢想了一會兒,嘴角帶笑的道“語棠說,周家想將他送入政院,但家里的長輩反對,希望能送入岐山書院,給嚴(yán)老先生做書童……”
朱栩知道,現(xiàn)在政院以及下轄的書院,還是普通人的天下,士人都相當(dāng)‘鄙視’,不愿意孩子與這些‘泥腿子’一起,恐影響孩子的未來,盛行的還是傳統(tǒng)的‘名師出高徒’教育。
“皇上,您說,慈燁要怎么辦?太后娘娘那邊說要找十個老師,一天六個時辰不間斷的上課才行……”李解語微微仰頭,在黑暗中看向朱栩的側(cè)臉。
朱栩摟緊她一分,道:“不著急,等他大一些再說。朕是傾向他去政院……朕,皇兄,父皇,神祖等等,我大明的皇子皇孫,除了太祖,成祖,宣宗,其他歷代皇帝幾乎都沒出過宮,不懂人間疾苦,朕希望后面能多了解一些,最好有個傳統(tǒng)……”
在李解語看來,朱栩還沒說話就已經(jīng)‘都對’,聽著就微微點(diǎn)頭,道:“嗯,臣妾聽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