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朝鮮人點(diǎn)頭哈腰地朝羅天生和其幫閑媚笑著,然后用拿起鐵鍬將這些碎磚一一鏟上大車,再拉到芝罘島上去填海。計劃中修建的棧橋不同于目前正在使用的木頭棧橋,而是兼具防波堤功能的水泥棧橋。哪怕一時半會兒修不完,先用木頭的對付著,也不能馬虎偷工減料,這讓羅天生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了一點(diǎn)。如此大興土木,靡費(fèi)人力,看起來似要久居,而不是像李闖那等流寇性子撈一把就跑。
羅天生繼續(xù)往南走,他現(xiàn)在是要去見一個特殊的來客。這個來客是從西面蓬萊縣(即登州城)過來的,大名喚做趙之秀,是新任登萊巡撫曾化龍的一位幕僚。原本的巡撫曾櫻去年年底就要去職的,沒想到清兵殺過來,一時無法走脫。不過他還算不錯,至少堅守住了登州城,沒有讓這座登萊首府城市被韃子攻破。不過其治下的登、萊、青三府卻多有城池失陷,這“失地”的罪名是跑不掉了,目前其人已經(jīng)上京,等待廷議決定他的罪名。
趙之秀四十來歲,身材不高,兩鬢已有些斑白,顯然平日里也極為操心。此時他正站在八旗第一營的營寨旁,看著那些頂盔摜甲、列隊巡邏的黑人兵丁,略有些失神。八旗標(biāo)統(tǒng)劉忠在幾個兵丁的簇?fù)硐抡驹谒媲?,他的漢語本就很一般,再加上趙之秀說話的口音也比較重,因此兩人的交流便有了障礙。不得已之下,暫代營地最高指揮官的劉忠將羅天生叫了過來,羅天生早年行走過遼東,一口遼東話說得很不錯,因此他很快就適應(yīng)了東岸人的語,此時過來做翻譯倒也正合適。
羅天生到來后,幾人便開始了正常交流。交流的信息很正常,主要就是詢問東岸人的來意。趙之秀是登萊巡撫曾化龍的私人代表,請注意,這個身份很重要,因為他不代表明朝官方,而是代表曾化龍本人。
曾化龍新任登萊巡撫沒多久,前陣子一直在努力恢復(fù)地方秩序。大亂過后,地方流民四起,若是不好好疏導(dǎo),怕是要出亂子。近來膠密一帶興起了幾股土匪,非?;钴S,鄰近的鄉(xiāng)紳無奈只能練兵自保,治安形勢相當(dāng)之差。而且地方上的那些縉紳們也不讓他省心,很多人趁著地方百姓出去逃荒,開始大肆侵占本就不多的自耕農(nóng)的田地,而且吃相難看,惹出了許多糾紛,一時讓曾化龍極為頭大。
當(dāng)清理完這些破事后,時間已經(jīng)快進(jìn)入八月了。此時曾化龍才有空把前陣子地方上報上來的寧海州、奇山所等地“陷賊”的文書拿出來,不過不看不要緊,一看卻是大吃一驚。原本他以為寧海州被韃子攻破、擄掠一空,幾個饑民趁勢占了州城,地方官吏們大驚小怪認(rèn)為此地“陷賊”,因此本不甚在意。
沒想到今天第一次看這份公文就愣住了,這幫占據(jù)寧海州城的哪是什么“流賊”,竟然是武備精良的一伙???!這伙人拆奇山所、寧海州城墻,在海邊修造堡寨,屯田、立旗號、每日操練不輟,看這樣子是要久占不去啊。而且其中多有弗朗機(jī)人經(jīng)常隨侍左右的“黑藩鬼奴”,看樣子是其奴兵,這令曾撫臺腦海中隱隱起了些不妙的念頭,這伙人定是某個海外藩國兵將,來此莫不是要重演當(dāng)年蠔鏡澳的舊事?
這可不行!登萊乃京師海上屏障,怎可容許海外夷人占據(jù),這斷斷是不能的!曾化龍心中不安,很快便派出了幾名心腹前往左近暗中窺視。其時東岸人正在煙臺要塞區(qū)設(shè)立粥棚,招徠流民屯田修堡,這種情形看在曾化龍眼里無疑更是坐實了東岸人意欲割據(jù)芝罘島的險惡用心。到了這時候,曾化龍再也坐不住了,他的前任是怎么去職的他很清楚,這大明朝的官吏誰都背負(fù)不起陷城失地的罪名。他曾某人若是任由這幫夷人占著芝罘島不去,萬一有人捅到上面去,那后果是什么他很清楚。
有心發(fā)兵剿滅吧,但檢點(diǎn)一下發(fā)現(xiàn)城內(nèi)堪戰(zhàn)的兵不過數(shù)百人,而且這些人還不能動,萬一他們走了后有賊寇來攻府城導(dǎo)致城池失陷,那他曾撫臺的樂子可就大了。但放眼左近幾個州縣,都是無可戰(zhàn)之兵,這可就難辦了!算了,還是先派人接觸下再說吧,也好給自己留出些整頓兵馬的時間。(未完待續(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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