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wèi)國哥，喝茶?！?

“你別聽浩子這張破嘴胡咧咧，我就是覺得，人辛苦賺錢，圖個啥？不就是為了讓自己和家里人過得舒坦點。吃穿住行，這住是首要的，一個地方住得不順心，干啥都提不起勁?！?

“浩子，這話我不是當著衛(wèi)國哥的面才說你。你小子現(xiàn)在手里的錢也不少了，別總一門心思補貼你哥和你弟。你也老大不小了，趁著現(xiàn)在有本錢，趕緊給自己也蓋一棟這樣的樓。不然以后說媳婦，你打算讓人家姑娘跟著你租一輩子房？”

這還是張衛(wèi)國第一次聽劉軍提起王浩家里的事。

他抬眼看向王浩，只見他臉上那股咋咋呼呼的勁兒瞬間就沒了，抓著橘子皮的手也停了下來，眼神有些閃躲。

張衛(wèi)國放下茶杯，往沙發(fā)背上靠了靠：“浩子，小軍這話糙理不糙。他要不是真把你當兄弟，這些掏心窩子的話，當著我的面都說不出口。”

他看著王浩，語重心長的說：“咱們這輩人，家里兄弟姐妹都多，搭把手幫襯一下是應該的，可凡事都得有個度。你得先把自己這個小家立穩(wěn)了，才有余力去管大家?！?

“還有，你得讓他們自己立起來。不然有一天，等你成家了，有自己的日子要過了，幫不上了，他們不但不念你的好，反過來還得戳你脊梁骨，說你的不是。老話怎么說的？升米恩，斗米仇”

“升米恩，斗米仇……”王浩嘴里反復念叨著這幾個字，顯然是聽進去了。

“衛(wèi)國哥，你的意思是……讓我?guī)е麄円黄鸪鰜碣嶅X？”張衛(wèi)國贊許地看了他一眼，孺子可教。

“你直接給他們錢，一次兩次是情分，時間長了，他們就覺得這是你應該做的，天經(jīng)地義。這人心啊，最經(jīng)不起慣。時間一長，人就徹底給養(yǎng)廢了，離了你就活不了?！?

張衛(wèi)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繼續(xù)說道：“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你讓他們自己下海撲騰，自己去學怎么掙錢，怎么跟人打交道，這才是真正地幫他們，是讓他們能挺直腰桿活一輩子的本事。”

劉軍嘆了口氣，接上話：“衛(wèi)國哥，這話我跟他磨破嘴皮子了?？伤?？總有理由?！?

“說他大哥膽小，鋸嘴的葫蘆，見了生人話都說不利索，做生意不是那塊料。說他弟弟，就讀了個初中畢業(yè)，腦子不靈光，怕他連個賬都算不清楚，投進去的本錢得打水漂。”

張衛(wèi)國聽到這，不由得笑了。

“我媳婦雪梅，也是初中畢業(yè)，還是個女人。你看她現(xiàn)在，不也把粉店操持得有模有樣，里里外外的賬目，清清楚楚的?！?

“你還替他們找借口？說白了，他們過慣了伸手跟你要錢的安逸日子，怕吃苦，怕?lián)L險?！?

客廳里陷入了短暫的沉默，只有劉軍泡的茶還在裊裊地冒著熱氣。

王浩低著頭，死死地盯著自己手里那幾瓣被捏得不成樣子的橘子皮，仿佛想從上面看出個花來。半晌，他才從兜里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點上，狠狠地吸了一大口，又重重地吐出。

煙霧繚繞中，他那張總是帶著幾分痞氣的臉，頭一次顯出了幾分疲憊和迷茫。

“衛(wèi)國哥，你說的……是這個理?！彼曇粲行┌l(fā)悶，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我不是不懂，就是……就是下不了那個狠心。”

這番話，他說得底氣不足，連他自己都覺得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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