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臨允脫口而出:“你少去惹桑枝不快。”
“至于春草,你就是把春草吊起來打三天三夜,她也不可能跟你坦白半個字?!?
裴臨慕打的是知己知彼的主意,可偏偏知悉內(nèi)情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諱莫如深,把事情瞞得死死的。
“桑枝原諒了你以前施加給她的種種折磨?”裴臨慕眼中精光一閃,突然話鋒一轉(zhuǎn)。
“闔府上下,你該是她最痛恨的人,但也是她最熟悉的人,想來也是因為如此,她才會對你有所惦念和期待?!?
“哪像我呢,不過是與桑枝打了個照面,便匆匆趕往書院。既不曾對她惡語相向,也不曾縱容下人作踐于她。往日里還常暗自懊惱,覺得與桑枝太過生分疏離,總不及你與二哥同她的手足情深。如今看來,我反倒是因禍得福?!?
“你說,我若去了桑枝跟前兒,桑枝可愿意聽我說的話,可愿意真心實意地接納我做她的兄長,可愿意敞開心扉對我訴說心事?”
裴臨允眉頭皺得緊緊的。
這不僅是在顯擺,更是在威脅了。
是欺負(fù)他書讀得少,心眼兒還不夠臟嗎?
“三哥,你是讀書人,讀書人不都講究不在背后議人短長嗎?”
裴臨慕一本正經(jīng):“可你們也欺我遠(yuǎn)在書院,對府中諸事一無所知,生生將我蒙在鼓里,成了個睜眼瞎?!?
“我裴臨慕雖身在書院,卻也是裴家血脈。難道你們以為,我知曉實情后,會與外人勾結(jié),加害永寧侯府不成?”
“我再問一次,你說不說,不說的話,我就去問桑枝了?!?
裴臨允怒瞪了裴臨慕一眼:“陰險?!?
“我有時真懷疑,你才是這侯府里最令人膽寒的存在,表面溫良恭儉,內(nèi)里卻像頭披著羊皮的惡狼!”
裴臨慕面不改色,攤攤手:“我只是個文弱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
裴臨允略作思忖,朝著裴臨慕招招手:“你附耳過來,此事關(guān)系重大,萬不可讓下人聽見分毫。”
這可是要命的事。
裴臨慕暗自思忖,好不容易調(diào)教的這批新來的下人服服帖帖,用的稱心如意,若再因走漏風(fēng)聲被父親杖斃或是賜下鴆酒,那可就太得不償失了。
裴臨慕心下一喜,面上卻是分毫不顯。
沒腦子的人,依舊是沒腦子,就算是鑲了圈金邊兒,也只能是照亮片刻。
他不動聲色地攏了攏衣袖,緩步向前。
越聽,眼神中的驚駭之色越濃。
怎么敢的!
兄妹三更半夜做那檔子事,是真想毀了永寧侯府嗎?
父親將此事瞞得密不透風(fēng),半點(diǎn)風(fēng)聲都不曾走漏,這份苦心他自是能理解。
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裴謹(jǐn)澄做出這等令侯府顏面掃地的丑事,父親竟還是沒有徹底死心,選擇了將世子之位空懸,以待來日。
就是按照長幼尊卑來說,也輪到他了吧。
在書院求學(xué),又能求得什么令人艷羨的前程?
且不說他在那如過江之鯽般的讀書人中,想要嶄露頭角已是千難萬難。即便退一萬步講,當(dāng)真金榜題名、高中狀元,又能如何?
須知這大乾王朝,每三年便要出一個狀元。
那么多的狀元里,真正能出人頭地的有幾人?封侯拜相的又有幾人?
細(xì)數(shù)下來,怕是屈指可數(shù)到近乎于無。
只需世子之位落在他頭上,他便可一步登天,再不必在夫子面前裝模作樣,也不必在父親跟前煞費(fèi)苦心地演那勤勉好學(xué)、奮發(fā)上進(jìn)的戲碼。
天子既已金口玉,永寧侯府的爵位自是穩(wěn)如泰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