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若鎬心中騰起一股怒意,崔圓借刀殺人之舉他怎么會不知道,在回紇人距開陽郡還有百里時,朝廷便接到開陽刺史韋寬的飛鴿傳書,當夜內(nèi)閣便緊急開會決定增派援軍,但崔慶功卻足足晚了三天才到,崔圓用心之險惡已不而喻。
但在張煥面前他卻不想表露出來,他岔開話題笑道:“我說十八郎怎么今天才到,原來是走隴右,在隴右可遇到什么有趣之事?不妨給我講一講!”
“有趣事沒有,驚險之事倒有幾樁,不過現(xiàn)在想想也只能稱為有驚無險?!闭f著,張煥便將他們?nèi)绾尉软f夫人,后來又救了韋清之事詳細說了一遍。
張若鎬撫掌大笑道:“如此一來,韋家真要對你感激涕零了,不錯!不錯!有勇有謀,那后來呢?你又怎么逃脫回紇斥候的追趕?!?
張煥笑了笑,繼續(xù)道:“我們布了疑陣,讓回紇斥候向東追去,實際上我們卻向西逃,天亮時我們逃到一處山嶺,現(xiàn)在我才知道它叫馬鞍嶺。”
“馬鞍嶺?”張若鎬似乎聽過這個名字,他仰頭思索片刻,臉色漸漸變得嚴肅起來,他注視著張煥道:“接著說下去!”
“然后我們?yōu)榱硕惚芑丶v斥候的搜尋,便上了馬鞍嶺,在下山時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藏在山灣里的回紇軍后勤糧營,后來我潛水進了糧營,一把火便將它們燒了?!?
說到此,張煥又想起來酒肆中的傳,‘崔小將軍單槍匹馬殺入回紇人的糧草重地,火燒二十萬石軍糧’,他淡淡一笑道:“再后來我們?nèi)ヌ栖姞I報信,是崔慶功接見了我們!”
“果然是這樣!”張若鎬忍不住一陣冷笑,“崔家那小子作惡有一套,卻從沒聽說他能做成一件正經(jīng)事,我上午和裴相國還談及此事,我們都認為其中必定不會那么簡單,原來他竟是奪了我張家的功勞?!?
他一抬頭,目光炯炯地盯著張煥,“被人冒功!十八郎可是想讓我來替你討回這個公道?”
“不!”張煥端起茶杯,呷了一口,悠悠笑道:“我倒認為這未必是一件壞事,家主以為呢?”
張若鎬一怔,他隨即反應過來,會意地笑了笑,他又沉思了片刻,便再次問張煥道:“你可告訴崔慶功,你是張家子弟?”
張煥淡淡一笑,“他壓根就沒有問我們的姓名!”
張煥忽然想到劉元慶,他遲疑一下道:“崔慶功派偏將劉元慶護送我們進京,我看出他是想殺人滅口,但劉元慶聽到我是張家子弟后,卻將我們放了,惟有此事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劉元慶?”張若鎬有些詫異,劉元慶他是知道的,崔慶功手下三猛將之一,他可是崔慶功的心腹,竟肯放張煥一馬,這讓他也難以理解,張若鎬走了兩步,他猛地想起一事,“難道是因為他!”
張若鎬冷冷笑了一下,看來想對付崔圓還大有人在,他坐下來輕輕拍了拍張煥的手背,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你說得對,既然崔雄想冒功,就讓他去冒,讓他爬得越高越好,此事我不會袖手旁觀,你盡管安心去準備科舉好了?!?
.......
今年氣候異常,十二月下旬已到隆冬,長安城本應是銀裝素裹、白雪皚皚的季節(jié),但這些日子卻艷陽高照,使人渾身暖洋洋的,仿佛到了仲春時節(jié),院子里的幾株蠟梅也被欺騙,爭相綻開了嬌嫩的花瓣。
張煥等人包了一座獨院,十分安靜,每人都有自己的房間,可以靜心讀書,一早,院子里便傳來林知愚瑯瑯的讀書聲,他去年已經(jīng)落榜一次,今年的壓力格外重,若妻子能產(chǎn)下麟兒,自己又金榜高中,那林家就雙喜臨門了,所以來長安已經(jīng)六、七日,他天天閉門讀書,連在長安服兵役的弟弟林知兵也沒有去探望一下。
今天天氣溫暖,又是出門吉日,趙嚴便決定帶林巧巧去慈恩寺替母親還愿,小兩口一大早便收拾好東西,剛一出門,卻迎面見張煥從外面歸來,趙嚴立刻將他拉到一邊低聲笑道:“說老實話,是不是昨晚一夜未歸,去哪里鬼混了?”
張煥隨手給了他一拳,笑罵道:“你當我是鄭清明嗎?我起床時你們還酣睡正香呢!”
“和你開個玩笑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