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男人只是看了一眼方知意放下的錢,咧嘴笑了:“你不是土匪的探子?!?
方知意疑惑:“你為什么會懷疑我是土匪?又怎么確定我不是土匪?”
他從陰暗處探過身子,方知意這才發(fā)現(xiàn),眼前的男人也只有一只眼睛。
“那些土匪會派出探子四下打探,罵他們的,或者哪家有錢的,就像你這樣,到處打聽?!蹦腥藫u搖頭,“但是你不是,土匪才不會拿錢出來?!?
有些土匪的性格十分古怪,他們無法容忍老百姓對他們的辱罵。
“我曾經(jīng)有個舅舅,他和舅娘在一個夜晚坐在炕頭上閑聊,無意中說了幾句對土匪的不滿之詞。然而,他們話卻被扒墻根的探子聽到了。”
“到了土匪們下次搶劫的時候,我舅舅就成為了他們的目標(biāo)。那些土匪當(dāng)著村里人的面,將我舅舅的皮活活扒了下來。那慘絕人寰的叫聲,持續(xù)了整整一天,我現(xiàn)在都還記得?!?
而這個男人,他的手也是被土匪砍掉的。他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砍柴人,有一天,他在山上砍柴時,無意間撞見了一群土匪。土匪們將他強(qiáng)行帶回了山寨,讓他干一些雜活。
有一次,他因?yàn)閯幼魃晕⒙艘稽c(diǎn),就遭到了土匪們的毒打,甚至連他的手都被殘忍地砍掉了。他講述這些經(jīng)歷時,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仿佛這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
最后,男人還指了指自已的眼睛,苦笑著說:“我只不過是偷看了一眼土匪的小妾,結(jié)果這只眼球就被硬生生地摘掉了。要不是那個女人好心阻攔,恐怕我連命都保不住,更別想活著回來了。”
方知意的筆頓了一下,能有這么“善良”的,他想不出第二個人來。
“你恨他們嗎?”
男人的獨(dú)眼怪異的看了一眼方知意:“你這話說的,不恨他們,我還要感謝他們嗎?你看看我這手!”
他情緒有些激動,但是片刻后又像失去了生機(jī):“恨有什么用,我現(xiàn)在就在想,他們?yōu)槭裁礇]殺掉我,我也不用這么痛苦的活著了?!?
方知意看了他一會:“想要報仇嗎?”
男人沒有回答。
足足十天,方知意走遍了整個溪城和周邊,有人防備他,也有人罵他,但是他沒有說什么,那些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麻木的講述著自已的經(jīng)歷,他們并不相信眼前這個普普通通的人能為他們報仇,但是好歹有那么一個有學(xué)問的人能把他們經(jīng)歷過的事情寫下來。
兒子背上的皮被剝下來寫贖金的地主家。
因?yàn)闇惒怀黾Z食觸怒土匪的百姓被扒了皮灌上桐油點(diǎn)燈的窮人家。
女兒被土匪摧殘致死,家里被一把火燒光的商人。
方知意的內(nèi)心也逐漸開始麻木,他的包袱越來越鼓,等到他回到自已家時,在門口遇見了那對夫婦,傅云深依舊文質(zhì)彬彬的沖他打招呼,沈知夏也沖他笑。
方知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就回了屋。
“看上去他有些累啊?!鄙蛑恼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