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若水輕撫胡須,對他的低姿態(tài)頗為滿意。
再想到其小小年紀就敢跟高家對上,真真切切展現(xiàn)了文人的脊梁,不禁對陳硯越發(fā)喜愛。
一番交談,何若水早已忘了此前自已如何嫌棄陳硯。
等從貢院出來,陳硯擠到榜下,在榜首就看到了自已的名字。
他大大松了口氣。
提學官還是挺包容的,竟選了他當案首。
此時的陳硯腦海里想的卻是冬日因寫字凍僵的雙手,夏季因寫文章而滴落的汗水。
那些努力在這一刻全回報給了他。
陳硯壓下心底的欣喜順著榜單往下看,一直到最后一位都沒找到周既白的名字。
陳硯那愉悅的心情減了一多半。
待他回去時,周既白正與楊夫子坐在水邊垂釣。
陳硯還未開口,周既白就急忙放下魚竿跑到陳硯面前,急迫問道:“怎么樣?”
此時再隱瞞,等往后周既白知道了只會與他越發(fā)有隔閡。
得知自已沒中,周既白懸著的心反倒放下來,又問陳硯,陳硯如實相告:“案首?!?
周既白雙眼猛地睜大:“院試案首?!你豈不是廩生了?”
大梁朝規(guī)定,凡是院試前三名,均為廩生,可每月從朝廷領取祿米,也就是所謂的吃皇糧。
往后縣試府試還可給考生作保掙保銀。
成為廩生便可養(yǎng)家糊口,且日子過得比普通百姓要富足些。
“窮秀才富舉人”里的窮秀才可不包括廩生。
廩生名額極少,府學四十人,州學三十人,縣學只有二十人。
廩生并非一成不變,若歲考時排名無法排在其他生員前面,這廩生的名額就保不住,因此競爭是極大的。
陳硯很想盡快去參加鄉(xiāng)試,可他也知道憑借自已現(xiàn)在的實力,終究還是差了點。
鄉(xiāng)試的難度不是小三科能比。
多少人年紀輕輕就中了生員,其后一輩子的在為中舉而努力。
《儒林外史》中的范進努力許多年,中舉后高興瘋了,可見中舉的難度。
陳硯便想等下一回鄉(xiāng)試再考。
多學幾年,把握總要大些。
周既白對此非常欣喜:“若我能在三年內中院試,就可與你一同去參加鄉(xiāng)試?!?
陳硯道:“此次乃是時運不濟,下次院試你必中?!?
聽著二人的談話,楊夫子頗為欣喜地捋著胡須,只覺能得此兩位學生,掉的頭發(fā)便都值得了。
既已得了院試結果,陳硯三人就準備打道回府。
退了農家小院后,牛車搖搖晃晃出了府城,朝著楊家灣而去。
陳硯如今雖有功名在身,然還不是官身,不能走寬敞的官道,只能沿著各種小路繞。
路不好走,牛車又顛簸,陳硯的骨頭險些被顛得散架。
陳硯心里就暗暗發(fā)誓,等他有錢了,必要買一輛馬車,在馬車里墊上軟墊,舒舒服服地趕路。
這般想著,陳硯就考慮是否該接著畫畫時,牛車猛然被逼停。
六名粗壯男子站在路中間,擋住牛車的去路。
領頭一個渾身腱子肉的男子一步上前,將一把大斧頭往肩膀一放,獰笑著道;“各位若想從此處過,就乖乖將身上的財物都交出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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