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帝拂袖退朝。
汪如海命內(nèi)侍將陳硯送回自家宅院,派錦衣衛(wèi)層層保護,五名外科圣手入宅醫(yī)治三元公,不可外出。
而宮內(nèi)卻跪滿了大臣。
如此大動靜,自是在京城街頭巷尾都傳遍了。
士子們聞?wù)媸桥豢啥簟?
“原是陳三元手里有徐鴻漸的罪證,高家才窮追不舍,便是陳三元來京赴考,半夜還被刺殺,燒了一間屋子!”
“天子腳下竟還敢干這等殺人之事,是欺天!”
“三元公血濺奉天殿,至今還生死不明,聽聞便是治好了也會癡傻,如此竟還不能讓天子看徐鴻漸的罪證!”
“徐鴻漸為天子之師,天子向來尊師,怕不會違背師生情誼。”
“教導(dǎo)過天子就可只手遮天不成?這世間公道何在?萬千百姓的性命就這般不值一提?我朝第一位三元公以死明志都不可撼動其分毫,我等讀書又有何用?”
“三元公大義,實乃我輩讀書人之楷模,若如此也不可動搖徐鴻漸分毫,這圣賢書讀之又有何用?”
“三元公還躺在家中,清流們跪在宮中請命,我輩讀書人也不可就此沉寂,必要盡一份力。”
“這天下終究不姓徐!”
京城因此事沸沸揚揚,天子越偏信徐鴻漸,越如揚湯止沸。
先是京城各大書院的書生罷學(xué),再就是國子監(jiān)近半學(xué)生罷學(xué)。
茶肆、食肆盡是“倒徐”之聲。
徐宅大門緊閉,徐鴻漸稱病不出。
是夜,一輛馬車停在徐家門前,車上下來一人,正是禮部左侍郎董燁。
董燁匆匆入內(nèi),在暖閣中見到了徐鴻漸。
“承光可曾用過晚飯?”
徐鴻漸笑得頗為和善。
董燁雖急,卻也應(yīng)道:“不曾?!?
“正巧為師也餓了,承光就與為師一同用膳吧?!?
徐鴻漸派人下去準備,董燁心中雖焦急,卻也不愿拂了恩師心意。
待兩人吃完,下人收拾碗筷,董燁就再憋不住,急忙道:“如今之局勢對恩師大大的不利?!?
徐鴻漸靠坐在椅背上,慢悠悠道:“那陳三元是個有本事的,竟將我逼迫至此?!?
能屹立官場多年,徐鴻漸自是有自已的生存之道。
莫說門生遍布朝堂,就連天子也是受他教導(dǎo)。
大梁講究尊師重道,即便永安帝對他不滿,輕易也不可動他。
自永安帝上臺,就大力扶持清流一派與他抗衡,他也任由著永安帝。
畢竟是天子,總要講究個平衡之道,不扶持兩方勢力相斗總要吃不好睡不好。
若清流勢力太大,該睡不好的就要換成他這個首輔了。
隔一些時日就要把清流的勢力削一削,既不能讓他們太壯大,又不能讓他們徹底被消滅。
不成想,這平衡被一個陳三元給打破了。
董燁氣道:“他不過就是在御史面前學(xué)了一招撞柱子,就趕緊用上了?!?
“承光你性子驕縱,沉不住氣,就會一葉障目?!?
徐鴻漸緩緩道:“他將高家所做之事盡數(shù)算在為師頭上,便可順理成章將他在京中被刺殺一事推到為師身上。如此一來,既加強了那證據(jù)的可信,又將自已的品行拔高,再行撞柱,方才能引發(fā)此等倒徐大勢?!?
董燁自是能想通其中關(guān)竅,可在恩師面前必要藏一藏拙,還要表表忠心。
此時便要道:“難不成就任由他如此攻訐恩師?”
徐鴻漸頓了頓,方才道:“為師老了,終歸要退,這大梁終究還是要靠你們這些后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