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政府大樓里的氣氛，一日比一日凝重。

趙達功與李達康之間的矛盾，早已不再是秘密。

會議上的爭執(zhí)只是冰山一角，更令人不安的是，這種對峙已經(jīng)悄然蔓延至日常工作的方方面面。

一份文件，趙達功批了緩辦，李達康就可能直接批示急辦。

一個項目，省長辦公會上剛定下調(diào)子，常務副省長那邊就可能提出截然不同的執(zhí)行思路。

底下的人無所適從，只能小心翼翼地揣摩著兩位領(lǐng)導截然不同的意圖，生怕一步踏錯，便成了神仙打架下的犧牲品。

政府的運轉(zhuǎn)效率，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一些亟待推進的重大項目，也因缺乏統(tǒng)一的指揮而陷入停滯。

這種不正常的局面，自然逃不過各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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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派員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

穆辰頭也未抬，應了一聲：“進?！?

鐘小艾推門而入，臉上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擔憂，以及幾分難以掩飾的“我早知如此”的神情。

她今天穿了一身剪裁得體的職業(yè)套裝，顯得干練而不失風度。

“特派員，”鐘小艾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卻比平時多了幾分語重心長，“省政府最近的情況，您想必也聽說了吧？”

穆辰放下手中的筆，抬眼看她，目光平靜無波，示意她繼續(xù)。

“趙省長和李副省長這樣鬧下去，可不是辦法?！?

鐘小艾輕輕嘆了口氣，走到辦公桌對面，雙手微微撐在桌沿，身體前傾，做出推心置腹的姿態(tài)。

“工作受影響還是小事，關(guān)鍵是怕耽誤了漢東的發(fā)展大局啊?！?

“當初若是用了我們推薦的人，熟悉政府運作規(guī)律，更懂得如何配合班長工作，斷然不會出現(xiàn)如今這樣僵持的局面。”

她頓了頓，觀察著穆辰的反應，見對方依舊沉默，便又加重了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埋怨：

“特派員，您這一步，怕是真的走錯了?！?

“李達康能力強不假，但他和趙達功根本就是水火不容，硬把他們捏在一起，只會內(nèi)耗不斷，最終受損的，還是漢東的事業(yè)?！?

她的話聽起來句句在理，滿是站在大局考量之上的公允。

穆辰靜靜聽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直到鐘小艾說完，他才微微向后靠向椅背，嘴角似乎向上牽動了一下，露出一抹極淡、卻深邃無比的笑意。

“小艾同志，”他的聲音不高，卻像帶著某種穿透力，“你看問題，總是看得太淺。”

鐘小艾一怔，臉上的表情瞬間有些僵硬。

穆辰的目光仿佛能看透她心底那點真正的盤算，緩緩道：

“表面上的一團和氣，未必是真的和諧，暫時的蟄伏，也不代表永久的平靜?！?

“有些矛盾，現(xiàn)在就爆發(fā)，未必不是好事?！?

“有些人只有等到棋局真正落定，圖窮匕見的時候，才知道誰是真心，誰是假意?！?

他的話意有所指，暗藏機鋒。

鐘小艾的心猛地一跳，感覺自已的那點心思在穆辰面前仿佛無所遁形。

穆辰卻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話鋒輕輕一轉(zhuǎn)，語氣變得疏離而淡漠：

“你是省紀委的副書記，主要的職責范圍是紀律檢查工作?！?

“省政府的日常運作，自有其組織和程序，就不勞你過多費心了。”

“以后，還是多關(guān)注好自已的本職工作吧?！?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鐘小艾略顯難堪的臉，最后添上了一句輕描淡寫，卻足以讓她心驚的話：

“也不要總往我這里跑，免得……傳出什么不必要的閑碎語。”

逐客令下得委婉，卻不容置疑。

鐘小艾的臉頰微微泛紅，是羞惱，也是窘迫。

她所有精心準備的勸說和暗示，在穆辰這堵看不見的墻面前，撞得粉碎。

她張了張嘴，還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咬了咬唇，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是，特派員提醒的是，是我多慮了?！?

她維持著最后的體面，轉(zhuǎn)身離開了辦公室。

門關(guān)上的瞬間，她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眼中閃過一絲冰冷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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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小艾離去后，辦公室內(nèi)重歸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