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止心疼她,可說起話來情緒亦是不高。
“趕了幾夜的路也累了,我守著,你回房睡會(huì)兒?!?
江箐珂看向江無敗的棺槨,干得起皮的唇瓣輕啟。
“跟他對著擰巴了十幾年,人都沒了,靈堂最后一日,總得讓我這個(gè)當(dāng)女兒的盡盡孝道?!?
江止不再勸,叫上江箐瑤和白隱一起出了靈堂。
靈堂里安靜了片刻,江箐珂便一邊燒著紙,一邊同牌位和棺材絮叨了起來。
“你也真是的?!?
“怎么死不好,偏偏死在女人的床上身上,傳出去也不嫌丟人?!?
“到了下面,見到我阿娘,等著被我阿娘笑話吧?!?
“堂堂大將軍死得這么狼狽,跟忠君護(hù)國的英雄是一點(diǎn)都掛不上邊兒了?!?
“什么英雄難過美人關(guān),父親如今連英雄都不算,這句托辭借口自然也是用不到父親身上了?!?
“只能說是色鬼難過美人關(guān)?!?
夜風(fēng)透過大敞的門窗,卷地而入,吹得靈堂里燭火撲閃,忽明忽暗,而掛在高處素幔也鼓著風(fēng)翻飛。
火盆里燒的冥幣更是被風(fēng)打著旋兒吹氣,在半空中翻卷燃燒,最后化成灰燼彌散。
江箐珂也不怕,聲色平平道:“父親發(fā)火動(dòng)怒也沒用,自己丟的丑,還不讓人說了。”
話落,她又朝火盆里添了幾把紙錁。
“女兒給你多燒點(diǎn),到了下面,父親見到李玄堯,就多分點(diǎn)銀子給他?!?
“好歹也算是你的女婿,別小氣了?!?
“更何況,他還保過咱們江家一次呢。”
說到此處,濃濃的酸澀之意突然就涌到了嗓子眼。
她抿唇咽了咽,啞著嗓子顫聲道:“還勞煩父親轉(zhuǎn)告他一句,就說......若有下輩子,小滿還想跟他做夫妻?!?
就好像打開某扇門,封鎖在里面的情緒,一股腦兒地全涌了出來。
冷肅悲戚的夜,江箐珂跪在靈堂里,獨(dú)自捂著臉低聲哭了起來。
而靈堂外的廊廡下,江止則靠著門窗,坐在冰冷的地上,默默地陪著江箐珂從深夜守到了天亮。
頭七已滿,今日便是江無敗下葬的日子。
正要抬棺從將軍府出發(fā)時(shí),城門那邊卻有人騎馬來報(bào)。
“西齊的人帶著一千人左右的兵馬,在城門外敲鑼打鼓的?!?
“小公子被西齊人拖縛在馬后,來回拖拽凌辱?!?
面容憔悴的張氏聞,哭得比先前還要厲害。
“我可憐的昱兒呀?!?
她立馬跑到江止身前,撲通跪在地上,拽著江止的衣袍大聲哭求。
“江止,求你救救江昱,他可是你義父唯一的骨血,江家唯一的血脈啊?!?
“求求你,快去救救江昱吧?!?
“不然他會(huì)被活活折磨死的?!?
怕江止不答應(yīng),張氏轉(zhuǎn)頭又來跪求江箐珂。
“滿滿,我求求你,快去救救江昱?!?
“只要你能救回江昱,以后怎么樣都隨你。”
“我不再要什么正妻名分來,你把我從族譜上除名都可以。”
“只要你能救回我的昱兒?!?
江箐瑤跑過來抱著張氏一起在江箐珂的腳邊兒哭。
江箐珂一臉冷漠地看向那送信之人。
“領(lǐng)頭的兵將是誰?”
“西齊八營的少將軍程徹?!?
江箐珂命人去牽馬,同江止道:“阿兄是江家的長子,父親的牌位得你來捧,阿兄先帶著喪隊(duì)送父親的棺槨下葬,別耽誤了及時(shí),我去去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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