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時(shí)節(jié),天總是黑得很早。
西齊葦州城外百里之地,李玄堯與江止帶兵扎營于密林之中。
皚皚積雪中,零星點(diǎn)著幾處篝火。
火舌舞動跳躍,將架起的木頭燒得噼啪作響。
寒風(fēng)從林木間隙穿過,吹得那火星子打著旋兒而去。
李玄堯披著黑色狐裘大氅,坐在木墩上,烤著火。
火焰在異瞳里燃燒,遮掩了原本的顏色以及眼底的情緒。
江止則站在他身后,一邊喝著酒袋里的燒刀子,一邊目光焦灼地朝葦州城的方向望去。
半晌,他搓了搓下巴,將滿心的擔(dān)憂和急躁混在酒氣中,一同嘆了出來。
步尖調(diào)轉(zhuǎn),江止走到李玄堯身側(cè)坐下,并將酒袋遞給李玄堯。
“燒刀子,軍中烈酒,要不要喝點(diǎn)兒,暖暖身子?”
李玄堯微微搖頭。
自然而然地收回酒袋子,江止撿起腳邊劈好的木頭,往火堆里又扔了幾根,然后盯著火焰發(fā)呆。
多日的相處,尷尬早已不在。
兩人即使什么話也不說,就這么默默無聲地坐在這里,江止也不會像身上長了蟲子似的,感到渾身不自在。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濃眉緊蹙,江止又猛灌了一口悶酒,
他吐著哈氣,被辣得微啞的嗓子說起話來,仍是那慣有的懶散調(diào)調(diào)。
“只盼著趙暮四和北燕大將軍那邊能快些把城攻回來,到時(shí)拿著程家兩位將軍的命,或許能順利換回滿滿?!?
李玄堯頷首回應(yīng),仍習(xí)慣啞人時(shí)的沉默。
兩人并肩又默默無地坐了片刻,李玄堯側(cè)頭瞥了江止一眼。
一身紅袍外除了鐵甲外,就是薄薄的一件紅色披風(fēng)。
“堂堂一個(gè)將軍,連件厚實(shí)點(diǎn)的大氅都沒有?”
李玄堯終于開口說了一句話。
江止不以為然地回道:“凍不死?!?
晃了晃手里的酒袋,一側(cè)唇角翹起邪肆的弧度。
“這不有酒呢嘛?!?
李玄堯緩緩起身,毫無情緒起伏地語了一句,“小飲怡情,大飲傷身?!?
身上的狐裘大氅解下,他將其罩在了江止身上。
“送你了。”
“遮遮你這身紅,免得打仗時(shí)成箭靶子?!?
畢,李玄堯轉(zhuǎn)身,咯吱咯吱地踩著積雪,回了營帳。
厚而沉的大氅垂感極佳,連風(fēng)都輕易吹不動。
包裹在身上,擋住了寒風(fēng)。
而上面殘留的余溫則隔著衣衫滲透,隱隱的還有股冷冽的香氣,再配口烈酒,江止頓感身子暖了不少。
心里雖是感動的,可一想到這大氅的主人終究要帶走他的滿滿,苦澀便如潮般席卷心頭。
望著身前的篝火,江止不敢去想以后的日子。
只盼著他的滿滿還好好活著,沒有受到半點(diǎn)委屈。
她那個(gè)烈性子,若是被人......
江止打住了思緒,灌下最后一口酒,裹著那件狐裘大氅,起身也進(jìn)帳休息去了。
......
此時(shí)葦州城的將軍府里,江箐珂正看著眼前那碗雞屁股,在吃與不吃之間猶豫。
不吃,餓。
吃,送到嘴邊就惡心得要吐。
想了想,還是決定喂狗。
就在這時(shí),蟈蟈推門進(jìn)來。
“我家少將軍叫姑娘過去伺候。”
門開的那剎那間,冷風(fēng)裹挾著烤羊的香味兒一起飄了進(jìn)來,饞得江箐珂直咽口水。
不用想也知道,烤羊定在程徹的屋子里。
她現(xiàn)在是兩張嘴,受不了餓。
伺候人有什么的,說不定還能蹭口羊肉吃呢。
遂,江箐珂穿著府上女婢的衣裙,拖著腳上的鐵鏈子,跟著蟈蟈來到了程徹的房間。
一進(jìn)屋,便見案桌上架著個(gè)烤羊腿,熱騰騰的,明顯剛出爐。
“愣在那兒做什么,還不過來侍奉本將軍用膳?!背虖?fù)P聲道。
江箐珂乖順地走過去,程徹讓干嘛就干嘛。
“給本將軍倒杯酒。”
程徹張嘴,手都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