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光陽掂了掂蟹籠,沉甸甸的,咧嘴笑了。
小屁眼子在旁邊急得直轉(zhuǎn)圈,爪子扒拉著水面,沖著蟹籠汪汪叫,活像它才是功臣。
“急啥!少不了你的蟹腿!”
陳光陽笑罵一句,把蟹籠口扎緊,隨手放在一塊露出水面的礁石上。
有了第一個,后面就順了。
他像一只經(jīng)驗老到的獵手,借著月光,在礁石灘涂上游走。
時而俯身觀察水紋,時而用石片敲打礁石驚擾潛藏的獵物。
小屁眼子成了最好的偵察兵,它鼻子靈,常常對著一個不起眼的石縫或者一團(tuán)海草猛嗅,然后沖陳光陽嗚嗚叫。
“這里有好貨?”
陳光陽順著小屁眼子的指引,用石片小心剝開一團(tuán)長在礁石根部的墨綠色海青菜。下
面赫然趴著兩只個頭不小的石蟹,殼子像礁石一樣粗糙灰暗,受到驚嚇,立刻舉著鉗子準(zhǔn)備戰(zhàn)斗,行動卻不如青蟹迅猛。
對付這種,陳光陽手法更粗暴直接。
他直接用石片按住其中一只蟹殼邊緣,手指閃電般從蟹背后方探下,拇指和食指精準(zhǔn)地捏住蟹殼后緣與臍蓋的接縫處,用力一掐!
那石蟹頓時渾身繃直,失去了反抗能力,被他直接丟進(jìn)另一個空蟹籠里。
另一只見勢不妙想溜,被陳光陽如法炮制,也輕松拿下。
“狗日的,還挺肥?!标惞怅柕嗔恐质斋@兩只。
除了螃蟹,礁石上附著的各種貝類也沒逃過他的眼睛。
月光下,一些個頭大、殼子厚的生蠔和貽貝像一塊塊黑疙瘩附著在礁石上。
他用石片當(dāng)撬棍,順著貝殼邊緣的縫隙用力一撬,咔嚓一聲,肥厚的貝肉就暴露在月光下,被他直接摳出來,扔進(jìn)魚簍里。
貝肉冰涼滑膩,散發(fā)著濃郁的海腥氣。
“汪!汪汪!”小屁眼子突然對著水更深一點的一處礁石凹坑狂吠起來。
陳光陽走過去,借著月光仔細(xì)看那凹坑。
坑底積著淺水和泥沙,坑壁上覆蓋著厚厚一層深褐色、疙疙瘩瘩的海藻。他蹲下身,用石片輕輕撥開海藻。
只見那海藻覆蓋下的泥沙里,似乎潛伏著一些顏色更深、形狀不規(guī)則、軟乎乎的“石塊”。
他伸出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插進(jìn)泥沙里,觸碰到那東西。
滑膩、冰涼,帶著點韌性。
“海參!”
他小心翼翼地挖開泥沙。
海參受到刺激會本能地收縮,甚至噴出內(nèi)臟自保。
挖到一半,果然看到那深褐色、長滿肉刺的海參身體開始劇烈收縮蠕動。
陳光陽經(jīng)驗老到,動作更快,手指一勾一帶,一條大海參,扔進(jìn)了魚簍里。
“噗嘰”一聲輕響,魚簍底沾上了些海參吐出的黏糊糊的白色絲狀物。
陳光陽渾不在意,在海水里涮了涮手,繼續(xù)尋找。
小屁眼子伸著舌頭,好奇地看著魚簍里蠕動的海參,似乎在想這玩意兒能不能吃。
這片礁石區(qū)海參不少,但需要耐心翻找。
陳光陽像個礦工,順著月光能照到的濕潤沙泥地,特別是那些長著茂密海草的坑洼處仔細(xì)摸索。
小屁眼子在淺水里撲騰,也驚動了不少藏在淺水沙里的小海參,被陳光陽眼疾手快地一一撿起。
不一會兒,魚簍底就鋪了七八條大小不一、還在微微蠕動的黑褐色海參。
兩個蟹籠也快裝了小半籠,除了青蟹、石蟹,還逮到幾只不太常見但肉很厚實的梭子蟹。
螃蟹和海參都有了,還差點魚。
陳光陽掂量了一下魚簍,目光投向更深一點、月光下泛著粼光的海水區(qū)。
那里水剛沒到小腿肚,水流稍急一些,是些小海魚喜歡覓食的地方。
他蹚水過去,踩在細(xì)軟的沙泥地上。小屁眼子也跟了過來,在水里撲騰著。
陳光陽停下腳步,靜靜地站在水里,像一尊礁石。
月光灑在晃動的海面上,形成破碎的光斑。
他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水面以下。
不一會兒,幾條銀白色、手指長的小魚就游了過來,在水面下靈活地穿梭。
陳光陽悄悄地把一直攥在手里的那把肥厚海帶葉子撕碎,一點點拋灑在身前的水流上方。
碎海帶葉子隨著水波漂蕩下沉,立刻吸引了一小群小魚聚集過來。
就在魚群搶食的瞬間,陳光陽動了!
他雙臂猛地張開,雙手成掌,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朝著魚群聚集的水面拍了下去!
“啪?。?!”
一聲巨大的水響在寂靜的海灣炸開!
水花四濺!巨大的沖擊力和聲波瞬間將水面下的小魚震懵了!
至少有三四條小魚被拍得暈頭轉(zhuǎn)向,翻著白肚皮浮了起來!
小屁眼子被這突如其來的巨響嚇得一哆嗦。
差點跳起來,隨即看到漂在水面的小魚,立刻興奮地?fù)溥^去,用嘴叼起一條。
“別動!放下!”
陳光陽低喝一聲,趕緊伸手把狗嘴里的魚搶下來,又把其他幾條翻白的也迅速撈起,一股腦塞進(jìn)魚簍里。
“這玩意兒刺多,回頭蒸熟了再賞你!”
小屁眼子委屈地嗚咽一聲,但還是乖乖地守在旁邊,眼睛還盯著魚簍。
陳光陽如法炮制,換了個位置又拍了一次。
這次運(yùn)氣更好,拍暈了五條小魚。
其中還有兩條個頭稍大、身體側(cè)扁呈暗褐色的虎頭魚,這魚別看長得兇,肉質(zhì)細(xì)嫩刺少,是好東西。
魚簍漸漸沉了,螃蟹在籠子里窸窸窣窣地爬,海參在簍底緩慢地蠕動。
陳光陽估摸了一下收獲,螃蟹足足四五十只,足夠賣一回了!
他抬頭看看天色,月亮已經(jīng)偏西,海天相接處似乎透出那么一絲不易察覺的灰白。
“行了,回!”陳光陽招呼一聲,拎起沉甸甸的蟹籠和魚簍,轉(zhuǎn)身往岸邊走。
步伐輕松,帶著滿載而歸的踏實。
小屁眼子甩著身上的水珠,歡快地跟在他腳邊。
高處的礁石上,一直警惕守望的大屁眼子看到主人返程,也站起來,尾巴搖動。
發(fā)出一聲悠長的“嗚!汪!”
像是在報告平安,又像是催促。
陳光陽摸了摸大屁眼子。
然后重新返回了彈藥洞,把螃蟹放在黑風(fēng)馬身上,就朝著山下走去。
陳光陽帶著一身咸腥氣回到靠山屯時,天邊剛翻起魚肚白。
黑風(fēng)馬馱著沉甸甸的柳條筐,蹄子踩在土路上“噠噠”作響響。
到了家之后,陳光陽沒在家多耽擱。
卸下幾只螃蟹留給媳婦。
剩下的螃蟹和虎頭魚,拿濕海草裹嚴(yán)實了塞進(jìn)柳條筐。
然后又將那兩樣寶貝放在了碗架子的隔層里面,這才消停的前往了鄉(xiāng)里面。
周二喜的飯店里面。
陳光陽一進(jìn)屋。
周二喜眼珠子“噌”地亮了,胖身子炮彈似的彈過來:“親爹!你可算來了!”
他鼻子跟狗似的抽抽兩下,直接伸手去扒拉陳光陽后背的柳條筐。
“螃蟹呢?快讓我瞅瞅!昨兒縣里李主任擺席,點名要汆鍋底,后廚就差給灶王爺磕頭了!”
陳光陽單腳支地,掀開筐上罩的濕麻布。
海腥氣“呼”地?fù)涑鰜恚嘈窋D作一團(tuán),蟹殼青中透亮。
鉗子上還掛著沒甩凈的海水珠兒,碰一下便“咔咔”揮鉗示威。
底下虎頭魚擠在冰塊里,魚鰓鮮紅,暗褐色的斑紋在日頭下泛著油光。
“哎呦我地乖乖!”
周二喜手指頭戳了戳蟹殼,又拎起條虎頭魚掂量,“這虎頭魚肥得流油!光陽你小子潛趟海跟掏了龍宮似的!”
“光陽啊,還是你尿性?。 ?
一邊兒說著,他給陳光陽豎起來了大拇指。
不過一邊兒說著,周二喜子湊了過來,來到了陳光陽耳朵旁邊開口說道:“光陽,我這里有一個新路子,你有沒有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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