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暉抬手在陸曜面前晃了一下,揶揄道:“若是放不下弟妹一人,你也過去陪著?!?
陸曜擱下手中杯盞,輕咳一聲:“婦人交談,我去算怎么回事?況且,我今日穿了新鞋……”話到此處,甚是著重強調著,“你弟妹專門做的,咳,新鞋還需磨合,不方便走動?!?
話是這樣說,可那眼珠子,還時不時往那邊瞟去,而聽了他話的陸暉,無語至極,這前不搭后語的……可勁兒炫耀哦!
待里頭宴席都齊整了,陳稚魚招呼眾人落座,剛進廳就被陸夫人招手叫到身邊:“過來坐吧?!?
陳稚魚抿唇上前,坐在婆母另一邊的位置,她剛挨著榻邊坐下,就見丫鬟們端著熱菜進來,烏木托盤上,一道冰糖肘子油光锃亮,旁邊配著翠綠的時蔬,看著就喜人。
“這肘子是后廚特意煨的,用了冰糖,你嘗嘗滋味如何。”陸夫人說著,就叫丫鬟給她布了一塊。
陳稚魚從善如流,笑著應下,肉入口滑膩,這生辰宴的席面也是精挑細選請了上好的廚子做的,肘子肉她平素也愛吃,可不知怎的,許是吃不來加了冰糖的,總覺味道太膩,讓她陡生惡心之感。
但,身邊陸夫人神色溫和,看著她食下,她亦不好表露出個不喜的表情來。
她心知,今日,當著親朋好友的面,陸夫人今日對自己分外和顏悅色,是在給她撐臉面,或許是不想讓外人看主家的笑話,也或許是因云嬋先前不知分寸的話,她在給自己補償。
陸夫人有此意,她也不會因為一個云嬋而心生惡意,便也順坡下驢,面上總是一派和諧。
“嬸母今日的穿著并不常見,叫人眼前一亮呢!這裙子做工細致,不知是哪位手藝人做的?”席上,有個約莫二十五六的婦人笑著問出口。
陸夫人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咽下肘子的陳稚魚身上,眼眸里溢出一絲笑意來,道:“外頭無人有這般手藝,我身上這身衣裙,是我媳婦兒親手做的,做我生辰之禮呢?!?
陳稚魚適時抬頭,露出個靦腆的笑來:“手藝不佳,幸得母親不嫌棄。”
一時席上都是夸贊她的聲音,有多少恭維,多少真心不重要,重要的事她這一次,在家中族人面前,也是好生的亮了相,出了名。
江舅母看著,心中欣慰不已,今日見親家對婉茵態(tài)度轉變很多,就更安心了。
沈木蘭笑說:“嫂嫂還是太謙虛了,這樣款式獨特復雜的衣裳,換做我想都想不出,可嫂嫂不僅別出心裁,還做的這般好,可謂是手藝無雙??!”
沈木蘭待她有親近維護之意,陳稚魚心有所感,看向她坦蕩赤誠的眼眸,回之一笑。
與沈木蘭同在一桌上的云嬋冷冷一嗤,深覺她巧令色,說不定是請了外頭的名手做的,死要面子才說是自己親手做的,為在小姑面前搏個臉面罷
府上多了幾個親朋帶來的孩子,孩子喜鬧,早耐不住性子,在廊下追著玩,鬢邊的絨球晃來晃去,惹得幾個長輩笑個不停。
日頭漸漸往西斜,風里添了些涼意,丫鬟們進來給各席添了熱茶。
這席面上,年紀最大,輩分最大的是陸家老夫人那一輩的,陸老太爺親弟弟的妻子,陸家小輩皆喚一聲叔祖母——羅老夫人。
她是個健談的人,說起年輕時的趣事,引得滿廳歡笑,陳稚魚聽著,偶爾插一兩句話,倒也自在,直到暮色漫進窗欞,燈籠里的燭火亮起來,才算散了席。
午間至傍晚的熱鬧漸漸散去,接下來的就是夜宴了。
今年的生辰宴并不鄭重,只存了一家人和和樂樂一起吃個飯,聯(lián)絡感情的目的,是以,晚間準備了戲臺,還專門請了打火花的班子來表演。
眼下,都各自回屋歇息片刻。
回止戈院的路上,夫妻二人并排而行,陸曜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鬢發(fā),低聲道:“今日累著了?”
陳稚魚搖搖頭,看他眼底映著燈籠的光,輕聲道:“還好,比我想的安生。”
遠處傳來孩子們還在嬉鬧的聲音,混著桂花香,倒比平日里更添了幾分煙火氣。
他目光掠過遠處追逐嬉鬧的稚童,夕陽的金輝漫過他微醺的側臉,晚風卷著淡淡的酒氣拂來,他忽然轉頭看向她,聲音帶著幾分酒后的喑啞,卻異常清晰:“阿魚,我們也要個孩子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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