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來說,過去幾年來,內閣這套協(xié)商開會的機制還是極有成效的。不僅消除各部之間的不少矛盾,也解決了不少問題,確確實實的提高了內閣的工作效率。
但是再有成效的內閣會議機制,它也不能無中生有,憑空變出糧食來。這可不是印刷紙幣和發(fā)行國債能夠解決的問題。
幾位閣臣互相對視了幾眼之后,范景文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如果除掉南方能夠調撥的糧食,現(xiàn)在到底還缺少多少糧食?能不能讓四海貿易公司從海外補充這部分的缺口?”
擔任農業(yè)大臣的李邦華對于各省的糧食產量倒是極為熟悉,因此很快就回道:“南方這些年興修水利、推廣良種又大量使用了鳥糞石,糧食增產方面倒也不錯。
但是今年浙江同樣遭遇了大旱,以我的推算,如果扣除掉南糧應當供應給邊軍和京倉的部分,剩下的糧食用來填補河南等地的災區(qū)供應,大約還有一千五百萬石的缺口。
至于四海貿易公司從海外運來的糧食,都是已經固定了去處的,最多也就能擠出300萬石來周轉,再多恐怕也就不可能了…”
溫體仁突然心中一動,向著錢謙益說道:“我記得九邊各處還有軍糧儲備約一千萬石,這筆糧食能否先借來周轉一下?”
錢謙益還在猶豫,蔣德璟和郭允厚已經異口同聲的反對了,郭允厚看了一眼蔣德璟方才開口說道:“九邊軍糧分為五處:豐鎮(zhèn)、大同、宣府、承德、山海關,先不說從這些地方把糧食運到河南要花費幾何。關鍵在于沒有了這些軍糧儲備,一旦滿清出兵,北方防線我們要拿什么去防守?”
溫體仁默而不語,不過對于軍事一無所知的李天經則有些不滿的回應道:“滿清這幾年都沒什么動靜,哪能這么湊巧會出兵。國家這兩年如此優(yōu)待這些武人,如今國家有難,他們就不能激發(fā)天良,為國盡忠?過去唐朝安史之亂時,唐軍即便糧食斷絕,也要羅雀掘鼠以抗叛軍,難道我大明軍人就不能餓一餓肚子保家衛(wèi)國?”
蔣德璟立刻反駁道:“長德這話就不對了,張巡是被叛軍包圍,朝廷難以給他運糧補給,而不是朝廷要他餓著肚子去抵抗叛軍。
再說了,現(xiàn)在北方防線上并非都是我大明軍隊在守衛(wèi),蒙古諸部協(xié)防我軍的目的,無非也就是想要從我們這里獲得糧食而已。斷了他們的糧食,豈不是將他們逼去了滿清那邊,這些蒙古部族要是配合滿清鬧將起來,北方防線也就不復存在了。
我們現(xiàn)在只不過是要應付中原地區(qū)的災民,如果讓滿清突破了北方防線,那朝廷就要被兩面夾擊了。朝廷在北方十年之經營,豈不是毀于一旦?難道諸位想要讓滿清駐軍于長城之外,再來一次崇禎二年的破關之戰(zhàn)嗎?”
李天經大為泄氣的說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難道我們只有看著百姓活活餓死嗎?中原要是亂將起來,中都和鳳陽皇陵又該怎么辦?”
吳淳夫看到眾人再次沉默下去,他轉了轉眼珠后說道:“要我看,這糧食一事還得著落在海外,南方調撥的糧食潛力已盡。
但是海外的糧食可沒有盡頭,據(jù)說菲律賓一年糧食產量高達一千五、六百萬石,這還是沒有全部耕種糧食狀況下取得的。
去年我們和西班牙人打了一仗,郭慶還從呂宋運出了355萬石糧食,今年既然呂宋已經落入了我們手中,就應當讓郭慶把呂宋島的田地都用來種糧食,稻米也好、雜糧也好,責令他今年運回國內不少于一千萬石的糧食,然后再派人去越南、柬埔寨、泰國去收購糧食,我想今年的賑災糧食就不會那么緊缺了。
唯一的問題是,我們沒有這么多的船只運糧…”
郭允厚倒是毫不在意的說道:“我們是沒有這么多船只,但是英國人、荷蘭人、葡萄牙人他們有船,只要我們能夠在海關稅收上給予補貼,應該就能讓他們替我們運輸糧食。不過想要調整海關的政策,就需要**衙門進行配合…”
對于讓海關利益受損的問題,在座的眾人倒是沒什么感覺,畢竟這是天子南庫,就算有什么損失他們也不心疼。于是蔣德璟就毫不猶豫的說道:“百姓嗷嗷待哺,如何還能顧得上天子的私財。我以為,可以先以內閣的名義邀請外國商船主進行協(xié)商,然后直接上書陛下,準許我們雇傭外國船只運糧。不過敢問首輔,像今日這樣的會議,陛下為何不來參加?”
錢謙益沉默了一陣,方才說道:“去年入冬以來西北地區(qū)再未發(fā)現(xiàn)一例鼠疫病例,吳有性等人在西北防疫的行動暫時告一段落,于今日返京。陛下說他要親自前去迎接這些有功之臣,因此未能前來參加此次會議?!?
首輔的話頓時讓閣臣們都沉默了下去,良久之后,郭允厚終于嘆了一口氣說道:“謝天謝地,總算傳來了一個好消息。這么說來河套地區(qū)的開發(fā)又可以繼續(xù)進行了,陜西、山西的災民這下倒是有了分流的地方,我們只需要關注河南同山東的災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