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她,陽光照在她烏黑的發(fā)上,有種綢緞般的光澤,肌膚也雪白似羊脂玉,在光影里透著淡淡的瑩潤。
阮凝玉渾身不自在,總覺得謝凌凝著她的目光有些潮。
她不顧及著他便罷了。
可她竟一點兒都不顧及著福財么?
福財是外男,雖然他年紀小,可終究也是個男子。
這樣想著,謝凌只覺得一股郁氣又涌了上來,眼底也蒙上了一層沉沉的陰霾。
他眉峰如墨畫般壓下來,聲音極寒,“你膽子真大,我先前同你說的,都白教了是不是?!?
“去把束胸系好再來回話,我在這兒等著?!彼詈浅?。
阮凝玉半點猶豫也無,霍然起身便往內屋去,到了門口,反手“砰”地一聲將房門重重闔上,那聲響又急又重,倒像是將滿肚子的氣都對著他傾瀉了出去。
海棠院里的丫鬟都被她這個動靜給嚇到了,皆驚得斂了聲息,表小姐怎么敢這樣對待大公子?
要知道,便是府里的老爺夫人,待大公子也是和顏悅色的,何曾見過有人敢這般甩臉子、摔門子?
謝凌深吸了一口氣。
阮凝玉忙叫春綠和抱玉將束胸的綢緞給取來。
抱玉不敢耽擱,連忙取了東西奉上。
阮凝玉接過,轉身便快步走到屏風后,玉色的屏風將她的身影輕輕攏住,只留下一道略顯倉促的輪廓,隔著朦朧的紗紋,隱約能瞧見她更衣時衣料摩擦的細碎動靜。
阮凝玉氣得都想砸了謝凌之前送她的青花底琉璃花樽。
明明他前面還說她在海棠院里可以這樣穿,怎么此刻又反悔了?語氣還這么兇!臉還這么臭!
阮凝玉更完衣后,便想砸了那青花底琉璃花樽。
卻被兩丫鬟急急攔住。
抱玉攔住她,春綠則抱著花樽離得遠遠的。
“使不得啊小姐!這物件可是大公子親手送的,金貴著呢!再說了,大公子此刻還在外面候著,您這要是真砸了,豈不是明晃晃打他的臉面?”
“小姐可得三思??!這要是傳出去,旁人該說您不知好歹了,仔細惹得大公子動怒,那可怎么好?”
阮凝玉氣不過,便看向了屋里比較擺在架子上,比較眼生的琺瑯盒。
謝凌的東西砸不得,那她砸自己的東西出出氣總該同意了吧?!
春綠急了:“小姐,這也砸不得!這是這次公子從南京帶回來的云石琺瑯葵花盒。”
“那是大公子送的芙蓉白玉杯,二月書瑤姑娘給送來的,早已記在了冊子上。”
“這定窯玉壺春瓶,也是大公子送的……”
阮凝玉怔住了。
“表姑娘怕是忘了,這屋子里頭的東西,就沒有不是大公子送的?!?
“走廊上的琉璃風燈,美人戲貓的屏風,景泰藍寶瓶,蓮花座佛像,象牙扇,金絲楠木的書案,甚至連椅搭,表姑娘用過的坐墊、錦褥,大公子都送來了最好的給表姑娘用……”
這些物件起初看著不甚華貴,但細看之下,懂行的人才能看出它們的名貴稀有來。
阮凝玉抿唇不語,前世她當皇后,習慣了奢華的生活,也養(yǎng)刁了性子。物件樣樣都得是精工細作,觸手要熨帖,入目要順眼,半點委屈不得自己。
于是屋里的這些擺設,她用著用著就成了習慣。
根本就忘記了,這些好多都是謝凌送她的東西。
謝凌不知送過了她多少東西,導致海棠院到處充斥著他的物件,上次幫他養(yǎng)花,他還真的把獎勵折現(xiàn)成銀兩給她送來。
他對她舍得花銀子這一點,連她都無法違心地辯駁。
春綠見總算是勸住了小姐,這才松了口氣,小姐也不是不通情達理之人。
海棠院里的這些物件,幸虧是大姑娘二姑娘平日里甚少來做客,否則的話一旦被發(fā)現(xiàn),不知又要引起什么樣的亂子。
阮凝玉坐在椅子上不說話。
抱玉此時怯怯地過來。
“表姑娘,公子還在外面等你呢?!?
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