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一段沉默后,她發(fā)現(xiàn)梁墨玨動也不動,心里糾結(jié)了半刻,才鼓起膽子出聲,“三爺?”
眼看著面前的人出聲,梁墨玨這才回過神來,他清了清嗓,轉(zhuǎn)身給自己斟了杯茶,“怎么了?”
怎么了?
月白不由默了默,心想著成親的流程,這時候應(yīng)該進(jìn)展到揭蓋頭了,可三爺卻一直站在那一動不動的。
“這個……蓋頭……”她指了指自己頭上的紅蓋頭,提醒道。
梁墨玨不禁失笑,聲音淡淡,卻讓月白臉色頓紅。
提醒新郎官揭蓋頭,這天底下像她這樣不矜持的新娘,恐怕也就她一個了吧?
這這這!
這該如何是好!
“我明白了。”梁墨玨低醇的聲再響起,夾雜著三分笑意,更是讓月白心跳不止。
下一刻,梁墨玨拿了一柄玉如意,從下往上,一把挑起了那塊蓋頭。
月白也下意識地抬臉看向了他。
在看見今日的月白時,梁墨玨握著玉如意的手一緊。
她一身紅裝,雪膚烏發(fā),珍珠玉石襯得她光艷異常,一雙清澈的桃花眼中含著羞赧,正望著他。
“三、三爺?”月白眨了眨眼,遲疑地叫著他。
梁墨玨回過神,微微笑了笑,他隨手將玉如意放下,卻背著手走上前,對月白道:“你猜,今日我?guī)Я耸裁磥怼!?
月白原先的羞赧被這話全部驅(qū)散,她睜圓了眼,問道:“三爺帶了什么?”
見她這副模樣,梁墨玨這才從身后拿出了一樣?xùn)|西,登時讓月白驚訝地叫了一聲。
“這是……鳳冠?!”她看著梁墨玨手上那頂鳳冠,驚愕地道:“三爺怎么……這……”
她又驚又喜,最后竟連話都說不清了!
那頂鳳冠顯然是精工巧琢的,足足九尾的鳳鳥尾羽大張開來,每一條尾羽都垂下一條東珠鏈,而在鳳鳥的口中還銜著一顆耀目灼眼的鴿子血,一看就價值不菲。
“我先前命銀樓里的人加急打的?!绷耗k目中溫柔,兩步上前,就將手上的鳳冠戴在了月白的發(fā)髻上,“納你為妾,是委屈你了?!?
這十幾日間,他未回梁府一步,都是去操持著成婚的事宜,其中也包括了這頂華貴的鳳冠。
月白卻搖了搖頭,“這于禮不合,我身為妾室,不該戴這個的。況且納了我,明明是委屈了三爺?!?
“欸?!绷耗k按了按她腦袋,制止住她搖頭動作,“一個姑娘家,無論如何,都是想做戴鳳冠的正頭太太的。這回我給你戴上,權(quán)當(dāng)是讓你開心一回罷了,你不得推辭。”
知道他的用心良苦,月白也不再搖頭,可心中五味雜陳,眼中不由涌上淚來。
梁墨玨為月白戴上鳳冠,往后退了一步,剛想欣賞一下,就見到月白眼中落了淚珠,心中一跳,裝作輕松地問道:“怎么了?還哭上了?難不成,是你后悔嫁給我了?”
淚珠子掉下,月白忙伸手去擦,她吸了吸鼻子,有點不好意思地對梁墨玨說:“沒有,三爺……只不過是、是……”
她說得磕絆,但梁墨玨聽到?jīng)]有時,心才安定下來,他道:“是什么?”
月白抿抿嘴,說:“我還是頭一回戴這東西,以往在班子里都沒有過的。還是三爺親手為我戴上,我是覺得三爺你真好,卻還要納我……”
這小丫頭,如今一頭沉浸在對不起梁墨玨、梁墨玨又對她這樣好的心態(tài)里出不來,眼里的淚珠也就落得紛紛然了。
聽明白了月白的解釋,梁墨玨失笑出聲,他想憐惜地?fù)嵋粨嵩掳椎陌l(fā),可眼下不是時機(jī),他正扮演著一個被逼無奈而納妾的新郎官呢。
“你不必這樣想。你將你以后的一輩子都給了我,該是我說對不住才是?!闭f罷,他又轉(zhuǎn)身,從桌上倒了兩小杯酒,來到月白眼前,遞給了她一杯,“不過事已至此,再如何也更改不了了。我們將這杯合巹酒飲了,這場婚便算成了?!?
月白伸手接過那合巹酒,看著梁墨玨先行飲下,才也閉眼一杯干盡。
見到她的酒已經(jīng)喝完,梁墨玨眼中彌漫開笑色,他把酒杯拿過,又放在了桌上后,站在拔步床前,一時沒了動作。
月白有幾分忐然,如今到夜里,合巹酒也喝了,接下來該做什么,她是清楚的……
望著梁墨玨,月白咬了咬唇,鼓起勇氣,道:“三爺……你,你是不是要休息了?剛剛我聽小懷說,你被灌了不少酒,你沒事吧?”
話剛出口,月白就后悔了,世上有哪個人被灌了酒,還能如此清明的給人戴鳳冠、喝合巹酒呢?
“呵呵……”梁墨玨低聲笑了起來,他似乎知道月白在為什么煩惱一樣,慢慢回答道:“宴上大都是杜灌的酒,但他大哥在,也不敢多放肆。十杯酒里八杯都請地面喝了,你無需擔(dān)憂?!?
聽到解釋,月白才點一點頭,可她心內(nèi)還是緊張,只細(xì)著聲問:“那三爺,你……你要休息了么?”她把剛剛的話又問了遍。
梁墨玨存了心要逗她,好不容易娶來的佳人,怎能不逗逗看呢?
于是他嗯了聲,招來她,“替我解解衣裳吧?!?
為新婚的丈夫解衣裳,這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摹?稍掳讌s十分忐忑地站起身,一小步一小步的來到梁墨玨面前,踮起腳就為梁墨玨解開衣領(lǐng)的扣子。
“三爺、三爺是要在床上睡么?”她眼神游移著,偏偏不去看梁墨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慢慢騰起了兩朵紅云。
梁墨玨低頭看著她,這回他看不見她的眼睛,可是能看見她輕輕地咬住嘴唇,緊張又忐忑,讓他唇邊的笑意愈發(fā)濃重起來。
“那是自然,難不成,我要去地上睡的么?”他完這話,便看見月白的手抖了抖,繼而又問了一句,“那三爺……那……好吧?!?
月白是無話可講了,她幫梁墨玨脫好了那件鑲著紅邊的衣裳,雙手把它抱著,小心翼翼地抬頭,眼里似乎又有淚水要掉下,說道:“三爺現(xiàn)在就去歇息吧。”
她還身穿著婚裙,小心翼翼的模樣讓梁墨玨看了又憐又愛,他忽而拉住月白的手,拉得很緊,然后向那張纏著紅綢緞的拔步床走去。
“今兒一日下來,你也累了吧?!绷耗k拿去她抱著的衣裳,不忍心再逗弄她了,心尖上的人,是忍不得再看她落淚的。
他將衣裳丟到一邊,又按住月白的肩膀,讓她坐在了床上,忽而又問道:“你可餓了?若餓了,我就讓人拿東西來吃。他們都在院門口守著?!?
月白卻是發(fā)懵了,她望著梁墨玨溫然的面孔,眨巴眨巴眼,開口道:“三爺您、您不休息了么?”
被她這模樣逗笑,梁墨玨微微揚唇,溫聲說道:“讓你做妾,已經(jīng)是違反你意。日后關(guān)于你的每件事,我都會征取你的意思?!?
“啊……哦……”月白咽了口唾沫,心中百味陳雜,三爺是個真正的君子,是她妄自揣摩了。
她低臉笑了笑,手垂在兩側(cè),說道:“那我確實是有點餓了,不瞞三爺,今兒一整日,我就吃了兩塊糕點和一杯茶,接著就睡了,剛剛你和小懷進(jìn)來了我才醒呢……”
話說到一半時,忽而有什么東西從袖中墜落,直接掉在了地板上!
m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