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戰(zhàn)斗最為激烈,遼國步軍結成偃月陣形,企圖將宋軍攔住。這一片戰(zhàn)場上幾乎都是身披重甲的步卒,普通的刀劍都奈何不了厚厚的鐵甲。遼國步軍多是奚兵和女真兵,結陣極為緊密,宋軍箭矢從極近的距離中射過來,遼軍陣中甲士無法躲避,但憑著盾牌和盔甲厚重,將大多數箭矢都擋下來。同樣,遼軍的箭矢也無法射穿宋軍的鐵甲,軍卒們不得不揮舞著短斧,狼牙棒,鐵錘等沉重的兵刃來搏斗,鈍兵器砸在敵人胸口五臟俱碎,砸中頭盔便腦漿迸裂。
大軍前行受阻,前軍統(tǒng)制白安民皺眉,沉聲道:“火銃營出陣!”
宋軍步卒左右一分,十個指揮的火銃槍手整隊上前,將側翼交給了友軍。自從趙行德離去后,王彥將火銃軍分散到各步軍,每軍都有火銃營,在南征方臘之時,火銃營屢建功勛,深得王彥的重視。他重新執(zhí)掌河北后,又調來一批火銃營軍官,將被劉延慶裁撤的火銃槍營6續(xù)重建??梢哉f火銃槍營都打著王彥的記號。這次大軍回援汴梁,又將五千火銃槍手集中在前軍中,作催敵陷陣之用?!皽蕚洹倍碱^們高聲喊著口令,火銃槍手都停止了腳步。第一排什長已經上了槍刺,遙指著對面的遼軍步卒。遼軍步陣只為阻擋宋軍前進,見宋軍暫停了進攻,只將箭矢不斷射來,乒乒乓乓地打在前排火銃手厚厚的盔甲上。
“刷銃——裝彈——上前”伴隨著刻板的軍令聲,后排火銃手有條不紊地完成著這些動作,雙手握著裝好彈藥的火銃走上前一步,“遞銃——支銃——點火!”火銃被遞到了十人隊的副什長手中,他將火銃架在撐棍上,非常鎮(zhèn)定地晃亮火折子,將引線點燃。究竟是身經百戰(zhàn),一舉一動仿佛在操演場上,引線滋啦滋啦地燃燒。
“不好,火銃!”北院將軍蕭安國臉色驟變,大聲喊道,“盾車上前,舉重盾!快!快!”這時距離河間之戰(zhàn)已經過去了十年,奚軍和遼軍步卒幾乎都不知道火銃的威力,北院將軍蕭安國卻是當初的鐵壁營都統(tǒng)。前面遼軍步卒的鐵甲足以抵御大多數箭矢,使用的又是沉重的鈍兵器,所以大多舍棄了礙事的盾牌。
宋軍操作火銃的動作一板一眼,不緊不慢,正因如此,沒有半點耽擱,遠遠勝過遼軍心急火燎手忙攪亂地調遣。盾車和重盾還擠在亂哄哄的隊伍中,“砰——”“砰砰砰——”宋軍的火銃已經接二連三地鳴響起來,陣陣青煙之中,沉重的鐵彈呼嘯著撲面而來。瞬間,前排遼軍陣中響起無數“乒乓”“鐺鐺”之聲,許多遼軍還沒意識到怎么回事,便倒在地上,足以防御箭矢的鎖子甲和鱗甲大多數被火銃子洞穿,只有鮮血汩汩從洞.眼里流出。
“——上前——遞銃——支銃——點火!”
“——上前——遞銃——支銃——點火!”
火銃營都監(jiān)蘇文郁盯著前方,十年的戎馬生涯,他顯得沉著了許多。慘重的傷亡讓遼軍更加混亂,越來越驚慌失措,前面亂成一片,陣勢有了松動。火銃射了兩輪后,遼軍的慌亂已經到了。這時盾車也快推上來了,蘇文郁沉聲令道:“全體上槍刺——”
“全體都有——上槍刺——”
“上槍刺——”
“上槍刺——”
悠長的號令聲依次響起,許多什長松了口氣?;疸|營每次接敵,射不會過三輪,而射的次數越多,火銃就越可能炸膛。五千多名火銃槍手很快上好槍刺,士卒們屏住了呼吸,在都頭的指揮下做最后一次整隊。哪怕下一刻就是死,沒有解散的軍令,就要時刻保持隊列整齊,這是任指揮使趙行德用斬和軍棍強行推行下去的規(guī)則,被蘇文郁、歐陽善等心腹親信奉為圭臬,如今已成為火銃營的傳統(tǒng)?;疸|手遠射不如弓弩手,近戰(zhàn)不如槍棒刀斧,之所以能克敵制勝,唯軍紀二字,而最能強化軍紀的莫過于隊列。所以,火銃營對隊列的苛求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指揮、都頭、什長們把自己經受過的軍棍和責難,加倍還給那些操蛋的軍卒。
在遠處的山丘上,耶律大石用千里鏡望著火銃營的隊列,臉色陰沉,隨即對親兵吩咐了幾句,很快,傳遞號令的旗幟揮動,五千宮帳騎軍緩緩移動,向著宋軍前軍馳去,準備橫沖前軍的側翼。對契丹騎兵而,橫沖步卒的側翼是屢試不爽的戰(zhàn)術,特別是陷入混戰(zhàn)中的步軍,因為無法及時有效的調整陣型,其側翼很容易被騎兵撕裂。
“耶律保義,漢軍火炮營還有多遠?”耶律大石有些不滿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