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有答應了吧?”趙行德坐在馬上,回頭問道。*1*1*
“秉先生,已經(jīng)答應?!睆堅伖Ь吹?,“萬無一失?!笔嗳罩?,幾個廩生寄宿在洪山寺,等待趙行德大軍回援,每日用小旗和千里鏡與鄂州城里聯(lián)系一次。鄂州那邊也一直有人關注著東山這邊,天色微明,便有了應答。
“好!”趙行德點頭贊許道。得先生一之贊,張詠頓覺心情大好,連身子也輕飄了少許。趙行德放下銅面,一提馬韁,大喝一聲:“走!”早已全副披掛的六百鐵騎紛紛催馬,戰(zhàn)馬披掛著鐵甲,仿佛一座座奔馳移動的鐵塔,隨著暴烈的馬蹄聲,狂飆卷起,絕塵而去。三名廩生退后幾步,立在道旁,目送鐵騎的背影消失在山道轉折處,心馳神往,喃喃道:“大丈夫當如此也?!?
趙行德身軀隨著戰(zhàn)馬一起一伏,漸漸調勻了呼吸。按照斥候的描述,襄陽軍人馬雖眾,卻被大江分割成若干部分,除了攻城大軍集中在州城東面,防御的方向面對北方和大江上,其他的營寨卻較為松散,四出劫掠騷擾民間也很常見。風聲從耳畔呼呼吹過,戰(zhàn)馬似乎知道快到目的地,明顯比途中興奮了很多。前面出現(xiàn)百十騎兵,隊形松散,似乎是巡視道路的襄陽斥候。
趙行德抽出橫刀,朝前一揮,喊道:“沖過去!”幾乎同一時刻,楊再興、馬睿兩員虎將各舉起馬槍,高聲喝道:“殺!”六百鐵騎直沖過去,馬槍連刺代打,對方騎兵猝不及防,頓時被沖散,余者無心抗拒,紛紛催馬逃散?!翱?!”趙行德再度大聲喊道,催馬加朝前沖去,道旁的樹木飛快向后退去,六百鐵騎來勢極快,沿途經(jīng)過襄陽軍馬營寨,都還來不及反應便被沖了過去。沒多久,趙行德便看到了鄂州城垣。
清遠門城頭,曹良史罕有地失去了鎮(zhèn)定的神態(tài),站在窗口朝遠處望去。幾個知悉內情的將領按捺著激動的心情,大聲號施令的同時,不時朝著遠方望去。大隊鄉(xiāng)兵擁擠在城門內?!翱?快!”軍官在大聲催促。鄉(xiāng)兵們肩扛手抬將堵塞城門的沙石帶搬開,數(shù)百選銳勇士扛著堅盾長矛守在城門洞外。攻城的襄陽軍似有察覺,越起勁地推動沖車。城門顫抖不止,以整根木料制成的門閂也一下一下拉扯著粗大的鐵環(huán)。
“嘭!”
“嘭!”
“嘭!”
每一下都好像撞在人心口上,伴隨著襄陽軍興奮的吶喊,許多鄂州守軍的臉上顯現(xiàn)出絕望的神色。誰也不知道,曹大人怎么會突然下令清理出城門洞后面的道路,隨時準備打開城門。有人在暗暗猜疑,難道說……
襄陽軍輪番攻城越來越猛烈之際,數(shù)百騎兵頗為惹眼地出現(xiàn)在戰(zhàn)場的一角,近處的襄陽軍亂作一團,而遠處則有更多的步騎集結起來。實際上,在一柱香之前,襄陽大軍便得到了騎兵接近的消息,然而,因為這群騎兵的數(shù)量不多,中軍虞侯甚至沒有驚動曹相公,只命各部合力圍剿。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群騎兵非但沒有躲避,反而如飛蛾撲火一般,直沖著戰(zhàn)事最激烈的清遠門而來。
“該死的東西!”曹迪嘴里咕噥道,也不知是罵這群突然闖入戰(zhàn)場的蚊蟲,還是罵自己的屬下無能,他揚起馬鞭指著前方的戰(zhàn)場,喝道,“不要放走了!”四個指揮的騎兵立刻出動,分別從四個方向朝著這群不自量力的鄂州騎兵。城上城下,正在激烈交戰(zhàn)的雙方都看到了這一切。這時,那群騎兵突然高高打出一面旗幟,一個大大的“趙”字迎風漫卷。瞬息之后,鄂州城頭爆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歡呼聲。
“趙將軍到了!”范昌衡的嗓子完全啞了,他聽不見自己的聲音。
然而,這不妨礙所有軍卒明白他的意思。整整一夜,整整一夜,范都頭都在大吼,援軍明天就會到了。眾軍卒都將信將疑,現(xiàn)在,居然成了真的?還有什么能比這更叫人激動。在鄂州,能夠在千軍萬馬的矚目下,打出“趙”字戰(zhàn)旗的,再沒有別人!
“援軍——援軍到了”有人喜極而泣,疲憊欲死的身軀里,忽然又有了一股新的力氣,驅使著他們搬起滾木礌石,雨點般砸向同樣心神震動的攻城敵軍。經(jīng)過這一場激戰(zhàn),原本懼怕戰(zhàn)斗的鄂州軍卒已經(jīng)漸漸習慣,只有給一絲希望,他們就能鼓起最后一絲力氣,揮舞刀劍拼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