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李篤臉上猶有疑色。

“這么猶猶豫豫，你是不是裹腳女人？”見他猶豫，張蔚有些惱了，低聲斥責道，“指斥權奸，激揚清濁，你要不愿意，自有人來做這件事?！彼麑⑹忠簧欤鲃菀啬浅?。借李若雪一事打擊趙行德，市井百姓怎么想是無所謂的，關鍵是廩生和士子中的人心向背。所以，張蔚才要李篤在士子中間傳抄這本《秦香蓮傳奇》，為了引人入彀，主事者甚至加了許多香艷違禁的橋段。張蔚等人心中未嘗沒有羞恥心，然而，一見他人因此而猶豫不決，就會加倍惱怒。李篤卻將手一縮，仿佛怕張蔚把抄本搶回去似的。

“謀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李篤低聲道，“這個我豈能不知？”

“你知道就好?！睆埼道湫α艘宦?，將杯中酒倒入喉中。感覺一線冰涼入腹，卻沒有從前那種火辣的感覺。二人放下酒杯，下意識地朝周圍看了幾眼，確認沒有人注意到這里，又閑談了幾句別的，這才拱手作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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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求島上，炮聲轟鳴，戰(zhàn)斗已經(jīng)進入最后的尾聲。

勝利早已經(jīng)注定。島夷聚集起近兩萬戰(zhàn)士，向宋軍前寨起進攻。漢軍細作探知了島夷的全部計劃，宋軍提前將火炮運進了陣位。當島夷進攻遭受重挫，且因為頭次遭受火炮和火銃的打擊而驚慌失措之時，又被宋軍火銃手抄了后路，島夷頓時亂了陣腳，各個頭人爭先帶著本部戰(zhàn)士后退。在宋軍的前后夾擊下，絕大部分島夷都被抓了俘虜。趙行德緊接著揮軍攻打海邊和平原上的島夷部落。憑借著火炮之助，如同摧枯拉朽一般，幾天下來便將這些部落一一攻陷。漢軍伏擊了島夷部落的漏網(wǎng)之魚后，旋即動了對山中部落的清剿行動。

對剛剛成軍的南海水師來說，這一仗是個令人滿意的開門紅。

宋軍將士原先從平湖島民哪兒了解島夷兇狠，誰知打起仗來三下五除二將之收拾了，有的火銃手一銃未，光抓俘虜就抓得手軟。島上到處是臨時搭設的俘虜營，水師很快就要南下，因此這些俘虜將交給漢軍看管。營地中彌漫著一股喜氣洋洋氛圍。漢軍謀劃已久，終于與宋軍水師聯(lián)手大獲全勝，上下都十分滿意，老營中張燈結(jié)彩，準備大辦喜事。

長途遷徙到流求的漢民以青壯年為主，且男多女少，漢軍帥府早有和島夷大規(guī)模通婚的計劃，但島夷十分排外，幾年下來進展緩慢，這一次大破島夷部落，俘獲的島夷女子數(shù)以千計，已經(jīng)嫁人生子的除外，尚未許字的少女也有不少，因此，漢軍帥府編制定了壯丁按照軍功順序挑選島夷女子匹配為妻的制度，并且即刻推行。這樣一來，縱使在短期內(nèi)引起島夷的不滿，但三年五載下來，雙方血濃于水的關系卻是無論如何也切不斷了。至于多余的島夷壯丁，則視情或遷往外島，或從宋國買進女子來匹配為妻。

為了減少將來的糾紛，帥府給了島夷女子兩次拒絕的機會，并且預先告訴她們，第三次就不能再拒絕了。島夷女子在未卜的命運面前，卻只有屈服一途。琉球島氣候溫和，水土宜人，島夷女子的肌膚細膩，雖然不能與宋遼的大家閨秀相比，摸樣比遼東大姐也不遑多讓。

這些天來，漢軍屯墾地的男丁個個喜形于色，關押島夷未婚少女的營地里，到處可見漢軍男丁在轉(zhuǎn)悠、觀察。因為帥府有在先，這些女子將來都是有身份的，并非可以肆意侮辱的女奴。在正式成婚前，如果有非禮行，就會失去挑選的資格。大部分漢人都只是默默地挑選，只有極少數(shù)沖著她們的指指點點。

然而，這種形同牲口一般的境遇，仍然令這些女子羞憤、恐懼不已。

“素姬，我怕?！眴虇糖痣p膝，讓棉布裙子遮住赤足。那些男人雖然不不語，但目光卻仿佛要把她脫光一樣。粗糙的木欄外懸著每個俘虜?shù)奶柎a，男人如果看上了，便將自己的號牌掛在下面，如果競爭的人多，便以號數(shù)大小為序，只保留前三位。這意味著到了挑選那天，女子只有兩次拒絕的機會。

素姬咬著嘴唇，目光落在不遠處，俘虜營門外的一個男子身上。那個削瘦的身影，曾經(jīng)含羞地偷看的身影，沉默地坐在俘虜營門口。這個漢人奸細，裝作賣貨郎混居在族里，楊帆，就是這個漢人泄露了族里的底細，又是他向這些俘虜解說挑選牲口一樣的規(guī)則。而且，更令素姬羞憤的是，自從被俘以后，他令人面紅心跳的目光就再沒落到自己身上。仿佛是一個陌生人。素姬羞惱中帶著恨意，如果目光能殺人，她早已經(jīng)把他千刀萬剮。

素姬是族中最美的少女，父親和兄長是出了名強壯勇敢的人，因此，族中男子雖然愛慕，卻也不敢撩撥欺負她，何曾遭遇這種被人當做牛馬一般對待的目光。外面的男人來了又去，牌子換了又換。漢人的規(guī)矩也和島夷差不多，高大強壯的將那些怯弱的驅(qū)走，剩下的三張牌子都是數(shù)字極小的。有一個長相還很英俊，在籠子外面駐足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