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勁明冷哼道:“你總?cè)コ侵凶錾???
姜八兒正色直:“我那老父年老體邁,干不動活兒。我一來是為了看望他盡孝道,二來每次也都捎去些錢財(cái)糧食接濟(jì)他?!?
這話自己在褒城時(shí)的見聞有出入,很明顯這姜八兒在說謊,龐勁明也不說破,只是默默道:“好吧。你接著說。”
姜八兒沒瞧出龐勁明有什么異樣,繼續(xù)道:“就在半月前,小弟如常去褒城看望老父。同樣是中夜入城,不過那一日吃多了些酒,不知覺蒙頭睡到正午。我老父卻突地急急找來,要我卸下腰間的這把雁翎刀?!?
“你把刀帶進(jìn)褒城了?”
“是……”姜八兒的臉色有點(diǎn)難堪,但不說也知道,他定是想以此向老父炫耀。
龐勁明沒空理會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乃問:“你老父說什么了?”
“他說他適才出門,發(fā)現(xiàn)全城貼滿了官府的告示。這些告示俱為懸賞令,上面畫像不是人,卻正是這把雁翎刀?!?
“懸賞這把刀?”龐勁明下意識瞧了眼手中的雁翎刀,“告示上寫了什么?”
姜八兒腦袋直搖:“我老父不識字,但看得出是懸賞令。而且隱約聽到旁人說上面寫著的賞金極重。想來若犯事者被抓,必逃不了一死。他心慌下沒有多看,就趕緊來通知我?!?
“之后?”
“我那時(shí)睡夢方醒,聽到這個也當(dāng)即懵了。又聽說官府很快就要挨家挨戶搜尋。先不管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這人總得逃出去。但這刀帶在身上又太過顯眼。最后便將刀藏在家里,我自己偷摸出去,尋了墻根的一個隱蔽狗洞鉆出城子……”
他說這話時(shí)一臉慶幸,龐勁明對他卻十分鄙視。這姜八兒此前口口聲聲說自己是大孝之人。但是他看望老父,不過是為了索取錢糧,這會兒又自曝為了逃命不惜將老父置于險(xiǎn)地,完全看不出有絲毫的孝心。如此表里不一、寡廉鮮恥之輩,若非與雁翎刀有些干系,龐勁明是搭理都懶得搭理。
“原來如此,這么說這把雁翎刀之后一直便在你爹屋里藏著?”
“是……”姜八兒愁眉苦臉,眼角泛濕,“然而這刀眼下卻在龐大哥手里,說不得我老父,他、他已然……”
先入為主的觀念很大程度上影響了人人之間長時(shí)間的看法與相處態(tài)度,龐勁明對這姜八兒著實(shí)沒有好感,見他愁云慘淡,暗道:“你如此悲切,卻不知是真心擔(dān)憂你父還是怕今后沒地兒撈油水?!毕脒@般想,只因這些無關(guān)緊要,便也不多說,為了盡快摸清狀況,龐勁明不愿拖延,乃道:“你爹沒事,這刀就是他親手交給我的?!?
“龐大哥此當(dāng)真!”姜八兒聽罷,既驚且喜,雙目撲閃。
為了使他安心,龐勁明只得又將褒城中的事兒精簡講述了一遍。姜八兒這才撫胸平復(fù)下了情緒。
雖然姜八兒的突然到訪解開了龐勁明心頭的一些疑云,但更多的疑惑接踵而來,就比如這把雁翎刀緣何會從瑞藩府里遺失出來。姜八兒只說當(dāng)時(shí)在林中所劫者亦皆為強(qiáng)人打扮,不似正人,但單憑這一點(diǎn),想要解開這許多疑問,卻還不夠。
姜八兒又道:“我在斬首紅賊的法場上見著龐大哥佩此刀立于高臺,很是吃驚。散場后又偷偷接近細(xì)看。這雁翎刀是百里挑一的極品,小弟再眼濁,也絕無認(rèn)錯的道理?!?
龐勁明沒吱聲,沉默了小一會兒,徐:“你此番尋我,是為了拿回寶刀嗎?”
姜八兒大驚失色,慌忙辯解:“小弟怎敢不知天高地厚。這寶刀落小弟手上,就和落到了糞坑一般無二。只有在龐大哥這樣的英雄人物手里,方才能物盡其用。只是實(shí)在是心念老父安危,才冒險(xiǎn)來此一問。龐大哥義薄云天,且請看在這個份上,不要將小弟揭發(fā)?!?
龐勁明看上去冷漠,實(shí)則很講情義道理。百善孝為先,不管這姜八兒的動機(jī)到底是什么,只要抬出了“孝順”這面旗幟,他就沒理由為難對方。
姜八兒見他微微頷首,知道是默認(rèn)了,大為喜悅,沒口子地稱謝。這時(shí)候,龐勁明忽想起一事,問道:“你說曾出入褒城多次。褒城內(nèi)外駐兵甚多,防范頗嚴(yán),你又如何摸進(jìn)去?”
聽到此話,姜八兒臉上立刻顯露出一絲得色,他道:“龐大哥,似小弟這種天生的壞料,別的不懂,這類旁門左道還是知曉些的?!?
龐勁明心中一動,忙問詳情。姜八兒與他說了一番,他聽罷不住撫手,難得一見笑容畢露:“若如此,褒城不足為慮!”
有了姜八兒的指引,才有了侯大貴等人今夜之行。
按照約定,白蛟龍緊張地向前方觀察,待看到遠(yuǎn)處的黑暗中亮起的火燭,明白侯大貴已經(jīng)就位,抬頭看了看天色,今夜無星無月,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jī)會。
“唔”
白蛟龍咽了口唾沫,隨即吩咐左右:“發(fā)箭!”
身邊的一位弓箭手早就等候多時(shí)了,聞毫不遲疑,取過一根火箭,由另一人點(diǎn)燃了油包,張弓“咻”的一下立時(shí)把箭射向了褒城縣的天空。
火箭在黑暗的夜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而又明艷的弧線,又墜落到黑暗之中。白蛟龍相信,城郭上的那個人一定注意到了這個。
徐四立在城頭,面色鐵青,左右上來驚奇道:“徐大哥,剛才那是個啥呀?”
“傳俺命令,立刻打開城門!”
左右聞大驚,后退兩步顫聲道:“徐、徐隊(duì)長,你、你,在說啥?”
徐四不答,目視身后幾個心腹的弟兄。那幾個弟兄心領(lǐng)神會,抽刀趨步,麻利地把那兩個吃驚的士兵給做了。
徐四面不改色,對心腹道:“快去開門!”
與此同時(shí),侯大貴在城下聽到城里的響動,知道內(nèi)應(yīng)已經(jīng)行動,不知是喜悅還是緊張,連緊握著刀柄的手也劇烈顫動起來,壓聲道:“弟兄們把家伙什都握緊嘍!”
話音剛落,便聽到“轟轟”聲,城門已被緩緩打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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