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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見晚意一張俏臉漲得通紅,高進庫與周鳳梧兩人不更為得意。心猿意馬的高進庫耐不住子,幾視陳洪范為無物,一把扯過晚意的手,笑勸:“一看夫人便是擅飲的,別光站著,來吃兩盞先。”
晚意一聲驚呼,只把一雙眸子哀求著望向陳洪范,陳洪范急跨上前,周鳳梧卻不知從哪里冒出來堵他前,說道:“陳帥,我二人讓你一尺,你就不敬我一丈,也不要過分為難!”
“我過分?”陳洪范七竅生煙,怒瞪周鳳梧。
周鳳梧對后女子的哭啼聲置若罔聞,壓著聲音狠狠說道:“你別以為私下干的腌臜事神不知鬼不覺。實話告訴你,我營中健兒前不久在漢水邊截住一騎,據(jù)那騎供述,你想差人去光化求救!”
陳洪范心中巨震,頓時感覺口干舌燥,但聽周鳳梧冷笑道:“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明一早,左帥即將率大軍來谷城。屆時就算你把均州、襄陽的人都叫來,也未必討得便宜!”
聽這話,被截住的那親信似乎并未出賣前往均州和襄陽的同伴,陳洪范懸著的心略微放松,可透過縫隙瞧向晚意,她彎著腰正被高進庫強行拽著往席上走。高進庫騰出來的一只手大不老實,已在晚意的撩撥了不止一下。
“即便如此,你倆也休要太過猖狂!”辱人之甚莫過于辱人妻妾,陳洪范怒不可遏,目睹妾受到侵犯,端的是氣沖霄漢,一時間也顧不得許多,利索地拔出佩劍。
周鳳梧迅速后退兩步,嘿嘿笑著道:“陳帥何必如此,良辰美景,刀兵相見傷和氣?!?
陳洪范好歹也是萬歷年間武舉出,雖說幾十年沒動過手,但那股子血一旦被激發(fā)出來也非常人可比:“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今陳某即便護不了家人,但在這堂中拋頭顱灑血,也無不可!”
周鳳梧又笑兩聲,但見他雙目怒似噴火,擺了個不丁不八的架勢,持劍姿勢亦甚是老道,便知他所說并非僅僅威嚇之語,保不齊真做好了拼死以搏的打算,于是漸漸就笑不出來了。回頭一看,高進庫渾然不覺旁事,兀自嬉笑著手持一杯酒壓著晚意飲用,便咳嗽兩聲道:“老高,收斂些?!?
高進庫回頭轉(zhuǎn)視,雙手卻仍不放松:“何事?”
周鳳梧附耳與他說了兩句,他的表隨即凝結(jié),不愿地放開了衣衫不整的晚意。晚意哭哭啼啼著撲到陳洪范懷里,香肩劇烈聳動,想是嚇得不輕。
“本來開開心心的一場宴席,陳帥也忒不給顏面?!备哌M庫嫉妒地盯著緊抱陳洪范的晚意,似乎意猶未盡。
陳洪范肅聲道:“陳某算不上什么人物,也沒那許多顏面可給!”邊說,邊低聲安撫懷中美妾。他自然曉得高、周二人的顧慮之處。若今夜自己始終逆來順受,不敢聲張,那晚意十有**要遭到非禮,但現(xiàn)下自己決心搏命,那么高、周就不得不掂量掂量后事。自己兵力固然孱弱,可地位怎么說也是朝廷敕封的正牌總兵官,一旦鬧出了人命,這責(zé)任不要說高、周,就左良玉也未必擔(dān)得起。而左良玉剛受到朝廷責(zé)罰,正是準備戴罪立功的當(dāng)口兒,被高、周這么橫插一杠子,可以想見,恐怕朝廷尚未下達處罰之令,他左家軍內(nèi)部就要先行“家法”了。
“陳某家中還有事,恕不奉陪了!”陳洪范一舉鎮(zhèn)住場面,不愿再面對高、周,收劍將晚意橫抱在懷中,大步向堂外走。
腦后周鳳梧的聲音響起:“陳帥慢走,等明左帥到了,咱們再一醉方休?!?
“哼,無恥之徒尤不甘心,想拿姓左的要挾我嗎?”陳洪范暗罵,并不答話,反而走得更快了。今事今了、明事明計,在陳洪范心里,家人永遠是放在第一位的,時運不濟落入虎狼之手,他唯一想到的也只是能多護家人一便是一。
從宴席處返家途中,陳洪范所見皆是左部兵士明火執(zhí)仗,挨家挨戶抄掠百姓。無數(shù)哭喊與喝罵遠近交融,幾乎塞滿耳廓。晚意摟著陳洪范的脖頸,瑟瑟縮縮著道:“老爺,讓晚意自己走吧。”陳洪范已經(jīng)不年輕了,因保養(yǎng)的好人前看不出來,實則已然年過五旬。往里的平順和藹卻不期在這一夜忽而爆發(fā)成了銳利的鋒芒,晚意懂得“老不動怒”的道理,知道此時仍然抱著自己的老爺經(jīng)過沖冠一怒,免不了傷損元神,因此體諒他、不想讓他再多勞累。
陳洪范搖了搖頭,環(huán)顧滿目瘡痍道:“我抱著你便好?!彼闹軄y兵來回不斷,不少經(jīng)過二人時都會忍不住將貪婪的目光投向晚意,只因又見陳洪范的軍官袍服,才打消主意。
“老爺......”晚意將秀麗凄清的臉蛋兒深埋陳洪范前,不再說話。于她而,現(xiàn)在雖是龍?zhí)痘?,但有著這樣一個男人護著她為她做主,她當(dāng)真充滿了無與倫比的安全感。
她的安全感來自陳洪范,而陳洪范的安全感,則來自另一個男人。
“也不知趙賢弟那里,收到消息了沒......”陳洪范緩步中微微仰頭,參看漫天繁星點點,暗暗嘆息。
翌餉午,橫豎躺在一起的高進庫與周鳳梧被匆忙來報的右驍騎營坐營都司馮文推醒。昨夜,他二人沒能染指陳洪范的美妾,一股躁氣始終難抑,便派兵士去城里捉掠暗娼并容貌尚可的良家婦數(shù)人陪酒,一直胡天胡地到后半夜方休。
這時尚是睡眼惺忪有些宿醉,耳中聽馮文的聲音卻如連珠炮般貫進來:“稟給二位大人知曉,有大隊兵馬在東門外叫城,已經(jīng)有一兩個時辰了!”
高進庫一個鯉魚打躍起,不防腳下踩到塊果皮,差些摔回去,好在周鳳梧及時扶住他才避免失態(tài)。他略定心神,喝問:“他的,都兩個時辰了才來和老子通報?”
馮文膽戰(zhàn)心驚道:“大人息怒,前番數(shù)次來喚,怎奈二位爺始終沉睡不醒......”
“賊慫玩意兒,還敢頂嘴?”高進庫勃然大怒,左顧右盼想找自己的腰刀。
周鳳梧勸道:“現(xiàn)在不是爭這個長短的時候?!焙貌蝗菀讓⒏哌M庫按住,又問馮文,“來人多少?打什么旗號?”既然那兵士神色慌張,看來現(xiàn)在城外的并非預(yù)想中的左良玉軍隊。
馮文回道:“鄖襄總兵趙當(dāng)世的人馬,統(tǒng)共兩千騎上下。李都司正在與他來去拖延時間?!弊?、右驍騎營都有坐營都司負責(zé)前線指揮作戰(zhàn),李都司是周鳳梧的手下李云程。
“趙當(dāng)世?”高進庫一跌腳,還好扶住周鳳梧。
周鳳梧面部肌僵硬,呼吸急促:“你可看實了?”昨夜截殺了陳洪范派出求援的一騎塘馬,原以為高枕無憂,沒想到還有漏網(wǎng)之魚。
馮文點頭如搗蒜:“小人都和姓趙的交談快兩個時辰,百般確認,不會有差池。”
“他待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