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老朽私事也,不敢勞小王爺動問!”
戴梓雖被流配到了盛京,可心卻依舊系于朝堂,平常時可是沒少打聽朝堂之大事,盡管限于人脈,并不知朝廷大事背后的那些隱蔽,可對于弘晴這個飛速竄起的誠郡王世子之諸般事跡么,卻是沒少聽聞,自是清楚弘晴可不似表面上看起來那般稚嫩,實不敢在弘晴面前有太過失禮的表現(xiàn),只是個性使然,戴梓也不愿說甚軟話,這便鐵青著臉,甕聲甕氣地頂了一句道。
“呵,如此說來,戴先生對遭流配一事依舊耿耿于懷,心中定是以為自身無過遭貶,是為不公,本貝子沒說錯罷?”
弘晴就宛若沒瞅見戴梓的惱怒狀一般,輕笑了一聲,毫無顧忌地直指戴梓的本心。
“你,哼,小王爺若是欲羞辱老朽,那就請恕老朽不奉陪了,告辭!”
戴梓原本就不是個好脾氣之人,此際被弘晴這么一說,再也忍不下去了,霍然而起,一拂袖,便打算就此不管不顧地走了人。
“慢著!”
弘晴費了如此大的心力將戴梓從流配境遇中解救出來,自然不是為了折辱于其,而是要大用于其,當(dāng)然了,要想用人,自是須得先服人,似戴梓這等倔強之輩,光說好話,那是斷然動其心魄的,唯有恩威并施,方能有說服其之可能,這一點,弘晴早在前世那會兒便已是有過不少的經(jīng)驗,早已是熟門熟路了的,這會兒一見戴梓要走,弘晴也不著急,只是面色一板,寒著聲斷喝了一嗓子。
“小王爺,您的援手之恩,老朽不敢或忘,將來必有以報,然,老朽一生只愿為社稷臣,斷不肯為他人奴仆,此一條,還請小王爺海涵則個?!?
戴梓生性清高而又固執(zhí),可以說是固執(zhí)到偏執(zhí)的程度,早在當(dāng)初被李濤等人護(hù)送進(jìn)京之際,便已認(rèn)定弘晴這是要挾恩讓自己投效,心下里反感早生,這才會一到小串子胡同,便鬧著要走,本意就是不愿跟弘晴再發(fā)生旁的瓜葛,當(dāng)然了,對于弘晴的援手之情義,戴梓還是感激在心的,正因為此,哪怕此際彼此間已是有些話不投機,戴梓還是強忍住了心中的怒氣,一拱手,態(tài)度堅決地表明了自己的心跡。
“此事押后再說,本貝子問你,康熙十三年七月,爾私造‘連環(huán)火銃’,卻隱匿不報,私藏家中,可有此事,嗯?”
弘晴壓根兒就沒理會戴梓的說辭,冷冷地瞥了其一眼,陰森森地開口喝問道。
“我”
一聽弘晴提起‘連環(huán)火銃’之事,戴梓的臉色瞬間便是煞白一片,目瞪口呆地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不為別的,只因此事乃是他心中最隱蔽之事。
康熙十三年,戴梓發(fā)明了一種名叫“連珠火銃”的武器,也叫二十八連珠火銃。銃背是彈匣,可貯存28發(fā)火藥鉛丸。銃機有兩個,相互銜接,扣動一機,彈藥自落于筒中,同時解脫另一機而擊發(fā)。它的形狀很像琵琶,能夠連續(xù)射擊28發(fā)子彈。
這種武器的設(shè)計十分巧妙,不僅解決了舊式火銃用火繩點火,容易遭受風(fēng)雨潮濕影響的難題,同時也吸收了西方洋火器能夠連續(xù)射擊的優(yōu)點,使用方便,但是戴梓并沒有將“連珠銃”獻(xiàn)給軍營,而是“藏器于家”。原因據(jù)說是被一個夢給嚇怕了有一天晚上睡覺的時候,戴梓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夢中人斥責(zé)他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你如果將此器獻(xiàn)上使其“流布人間”,你的子孫后代將沒有活人了。
此事戴梓深藏于心,向不肯跟外人提起,便是自家親人也不肯明根本,可此時竟然被弘晴一口便道破了根底,當(dāng)真令戴梓有若被雷擊了一般,渾身上下直打哆嗦,雙眼圓瞪得險些脫眶而出,要知道私藏火器可是重罪,更別說是時三藩造反,正是朝廷用兵之際,有利器而不獻(xiàn),那更是滿門抄斬之死罪來著,又怎由得戴梓不驚恐萬狀的。
“俗話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如此,戴先生還以為被流配一事于爾不公么,嗯?”
弘晴能知曉此事,倒不是啥能掐會算,也不是道聽途說,而是前世那會兒從網(wǎng)絡(luò)上看來的,沒旁的,那時代的少年又有哪個是不喜歡槍的,盡管因著管制嚴(yán)之故,絕大多數(shù)人都見不著真家伙,可網(wǎng)絡(luò)上又有啥找不到的,隨便到一軍事網(wǎng)站上逛逛,各種軍械知識乃至軍事歷史可謂是汗牛充棟,應(yīng)有盡有,身為屌絲青年,弘晴愛好不算多,軍械知識卻恰好是其為數(shù)不多的愛好之一,也正是因偶然間瞧到了介紹戴梓其人的文章,這才會起了將戴梓從流配中解脫出來的心思,不過么,這會兒教訓(xùn)起戴梓來,卻是怎么看怎么像一神棍。
“老朽有罪,老朽有罪啊,唉”
被弘晴揭破了心中的隱秘之后,戴梓再沒了先前的執(zhí)拗,精氣神全都垮了下來,口角抽搐不已地呢喃不已,那喪魂失魄之狀著實可憐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