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自崛起以來,遭遇首次大敗,由是遠遁陰山,自李牧有生之年,不敢再犯趙境。
李牧又乘大勝之威,先后平滅襜襤、大破東胡,收降林胡。
此后胡人但聞李牧之名,或望其旗號,轉(zhuǎn)身便逃。
廉頗贊道:鬼谷兵法,被師弟運用出神入化,愚兄愧不如也。
李牧遜謝:未知若遇師兄白起,你我兄弟如何
廉頗聞,沉默不語。
此便如魔咒讖語,出口未久,果然便引來鬼谷戰(zhàn)神白起。
周赧王五十年春,白起率秦軍大舉進攻韓國,奪韓九城,攻陘城,取五邑,斬首五萬。韓軍難以抵擋,開始謀求防守,但為時已晚。
秦王以為平滅六國時機已至,于是乘勝追擊,復(fù)以白起部下王龁為將,率大軍二十萬伐趙,拔其三城。王龁者,便是當年敗于趙奢手下,王翦弟子胡傷。
趙大夫觸詟說服趙威太后,以愛子長安君為質(zhì),換得齊國十萬援軍。同時以名將廉頗為帥,與平原君趙勝互為聲援,協(xié)力據(jù)守國都邯鄲。
秦軍見已無利可圖,且王龁深為忌憚師伯廉頗,于是奏請撤軍,全師而退。
因見此戰(zhàn)不分勝敗,秦國便與趙國定約和好,互換王室子弟,以為人質(zhì)。
秦安國君之子名喚嬴異人,以王孫身份到趙國邯鄲為質(zhì),因此便被稱為秦質(zhì)子。
兩國表面和,背里各自擴軍練兵,準備決一死戰(zhàn)。因而嬴異人身在趙都邯鄲,處境非常窘困。便在此際,衛(wèi)國富商呂不韋出現(xiàn),與嬴異人偶然結(jié)識。
呂不韋仔細分析當時天下大勢,以為秦質(zhì)子奇貨可居,遂與其傾心交納。一面全力供應(yīng)生活起居,又提供足夠錢財,使與趙國卿士大夫交游;一面又將寵妾趙姬以獻,使與嬴異人同居。當趙姬被秦質(zhì)子笑納之時,卻已身懷有孕,乃是呂不韋親身所授。
時間既久,呂不韋之父發(fā)覺兒子在趙都邯鄲不務(wù)正業(yè),而且花錢如同流水一般,十分憤怒,便責問之。呂不韋不慌不忙,遂將自己心中打算和盤說出。
呂不韋:請問父親,耕田能獲利幾倍
呂父答:能獲十倍利。
呂不韋:經(jīng)營珠玉,能贏利幾倍
呂父答:能嬴利百倍。
呂不韋:助立一國之主,能贏利幾倍
其父聞此,瞪目不答。
呂不韋:努力耕田,免于饑寒;助立國君,利傳后世。大利可圖之事,頗值經(jīng)營!
呂父仔細品味其子語,因此不再責問,任其棄商從政,開始政治生涯。
便在此時,楚頃襄王熊橫動用舉國財力,欲從巴蜀修筑棧道,以進攻夜郎。
但因工程險惡、民工逃跑嚴重,兩年不能成功。
后遣莊豪為將,自沅水泛舟西伐夜郎;又從沅水轉(zhuǎn)濞水,兵入且蘭國。
夜郎未下,楚國國力已衰。楚頃襄王遂含恨而卒,在位三十六年。
太子熊完當時為質(zhì)于秦,聞?wù)f父死,便在太傅黃歇周密籌劃之下,逃回楚國就位,是為楚考烈王。因感激太傅擁立大功,拜為令尹,并賜封地于申,號為春申君。
黃歇自為楚國令尹,明智忠信,寬厚愛人,亦以禮賢下士、養(yǎng)客輔國聞名于世,并與趙國平原、魏國信陵二君往來交好。
春申君向北兼并鄒、魯,用荀卿為蘭陵令,修舉政法,練習(xí)兵士,楚國漸有起色。
秦王聞?wù)f楚考烈王即位,便即發(fā)兵攻楚,以觀其態(tài)度。令尹黃歇為息兵養(yǎng)戰(zhàn),卑辭求和,割讓州陵(今湖北咸寧)給秦。秦國由此不復(fù)有南顧之憂,兵鋒又指三晉。
因命白起為帥,發(fā)兵大舉攻韓,攻取野王,斷絕上黨通往韓都之路。白起繼伐上黨,圍而不攻,以待伏擊韓國援軍。
韓王聞報,知道上黨難守,遂傳令將其軍民撤還國內(nèi),將上黨棄于秦國。
上黨郡守馮亭不肯奉命,聚其僚佐計議對策。
馮亭:秦據(jù)野王,則上黨非韓所有,已成定局。若依公等之計,若其奈何
眾僚:戰(zhàn)之必敗,不如舉城降秦。
馮亭:我謂不然。與其降秦,不如降趙。
眾僚:卻是為何
馮亭:若是降秦,此后便為秦民,是叛晉國之祖也。趙雖屬異國,但亦出于三晉,與韓國本是一家。且我舉城降趙,秦王必將移兵向趙;趙受秦兵,是必親韓。韓、趙同患,可以聯(lián)手御秦,不亦可乎
眾僚:郡守英明,我等智不及此也。
計議已定,馮亭乃遣使赍持降書,并上黨地圖,前至邯鄲,向趙孝成王求降。
趙王:上黨既然不能抗秦,降我趙國為何
上黨使:韓王不能守上黨,將欲棄之于秦。吏民皆愿降趙,不欲為秦奴。且本郡有城邑十七,愿皆入于趙國,于趙豈非大大有利
趙王:依卿所云,此話倒也不錯。
上黨使:既是如此,便請大王發(fā)兵往救。若再延挨,事不及矣。
趙王貪其十七城,以為巨利,遂遣老將廉頗為統(tǒng)帥,發(fā)兵往取上黨。
平陽君趙豹諫道:無故之利,謂之禍殃。秦蠶食韓地,拔野王,絕上黨之道,自以為掌握中物。一旦為趙所有,秦王豈能甘心且馮亭不入地于秦,而入之于趙者,是為嫁禍之計,以舒韓國之困也。王其察之!
趙王不以為然,立命廉頗出兵。
廉頗奉命,點起大軍二十萬,乃是趙國全部精銳主力,出離邯鄲,前往上黨。老將熟諳兵法,不敢深入險地,故不先去接收上黨諸城,而是察勘地形,命軍筑高壘挖深壕,固守于長平,以拒秦兵。并思就此決戰(zhàn)一場,亦建李牧大敗匈奴之功,甚至永絕秦患。
便在此時,探馬來報:秦將王龁進圍上黨,馮亭堅守不住,請將軍遽發(fā)大軍前往救援。
廉頗聞報,乃命擂鼓聚將,當眾說道:自今日起,敢有往救上黨者,殺無赦!
諸將面面相覷道:老將軍與那趙奢,不愧是一師之徒,所發(fā)軍令,毫無二致。
因皆深信主將之能,故都齊聲應(yīng)諾,敬奉不違。
兩月之后,上黨守馮亭見趙援兵不至,乃棄城而走,率其吏民,逃奔趙國。
馮亭逃至長平,來見廉頗,訴說上黨已失,深有恨怨之意。
廉頗反倒安心,安慰道:太守休憂,待老將殺退秦兵,再與你奪回十七城便是。
馮亭口中不,心中暗道:這老漢便如吃了燈心草一般,說得倒也輕巧。
于是咕噥幾句,帶惱告辭而去,引眾逃往邯鄲。
廉頗笑道:這廝絮絮叨叨,好不耐煩。他既走了,我等備戰(zhàn),必使秦軍片甲難回!
乃命大軍展開,就金門山下列營筑壘,東西各數(shù)十座,如列星之狀。又分兵三萬,使帳前三都尉各引萬人,分守光狼城及東西二鄣城;又使裨將趙茄率軍五千,遠探秦兵動向。
不則一日,王龁大軍已到。因恃戰(zhàn)勝之威,也不休整,便至趙軍營前挑戰(zhàn)。
趙茄不聽廉頗禁令,恃勇領(lǐng)軍出戰(zhàn),被王龁一干刺死,五千游騎敗回趙營。
王龁引軍而進,距金門山十里下寨,分軍攻打光狼及二鄣城。三戰(zhàn)皆勝,趙軍皆都棄城而走,敗回大營。
廉頗不怪,對眾將說道:秦軍初到,其勢正盛,再有敢輕易出戰(zhàn)者,雖勝亦斬!
眾將無不凜遵。王龁挑戰(zhàn)數(shù)次,見趙兵不出,笑道:老師伯如此持重!
偏將王陵獻計:可斷金門山下楊谷澗,使水不東流,趙人無汲必亂,無不勝矣。
王龁:此計甚善!
于是從之,命出三千工兵,先將澗水筑斷。至今楊谷之地,又名為絕水,便為王龁當年截斷澗水之故。未料廉頗早有準備,命在營中預(yù)掘深井,故此飲水日用不乏。
秦、趙相持近半年,王龁不得一戰(zhàn),只得遣使入告秦王,請求退兵。
秦王聞報,召集眾卿,計議對策。眾卿有同意退兵者,有建議添兵再戰(zhàn)者,各執(zhí)一辭。
應(yīng)侯范睢笑道:大軍既出,此時若回,上黨亦必得而復(fù)失,是謂前功盡棄也。
秦王:然趙軍當住長平,固壘不戰(zhàn),如此奈何
范?。毫H是我鬼谷門下弟子,身經(jīng)百戰(zhàn),深諳兵法,王龁非其對手。此人不去,秦軍難勝。然要去除廉頗,須用反間之計,更費千金,未知大王肯舍否
秦王喜道:惟聽先生調(diào)度,不必再告寡人!即命撥付千金,以供丞相使用。
范睢再命唐雎扮作富商,間道東入邯鄲,用千金賄賂趙王左右,使其布散流于朝:
秦將最懼馬服君,以及其子趙括。廉頗老怯,屢戰(zhàn)俱敗,今為秦兵所逼,不日必降。
趙王先聞趙茄被殺,又聞連失三城,本來不悅。卻不知此是廉頗驕兵之計,并以此震懾眾將,不得輕易出戰(zhàn)。復(fù)聞此流,便即信以為實。于是遂召趙括,入宮問計。
趙孝成王:若使卿為將,能為寡人退秦軍乎
趙括答道:秦國諸將,只有武安君白起堪為臣之對手。如王龁等輩,何足道哉!
趙王:卿何出此
趙括:大王有所未知,那武安君白起,與我先父同出一門,皆師從于鬼谷仙師,習(xí)學(xué)兵法,才能不相上下。其自下山以來,為將二十余年,率秦軍先敗韓、魏于伊闕,斬首二十四萬;再攻魏,取大小六十一城;又南攻楚,拔鄢、郢,定巫、黔二郡;又復(fù)攻魏,走芒卯,斬首十三萬;又攻韓,拔五城,斬首五萬;又斬趙將賈偃,沉其卒二萬人于河。戰(zhàn)必勝,攻必取,威名素著。臣若與彼對壘,勝負居半,且須讓其前輩,故曰頗費籌畫。如王龁新為秦將,籍籍無名,且乘廉師伯老怯,故致猖獗;若使遇臣,如秋葉遇風(fēng),不足當迅掃也!
趙王大悅,即拜趙括為上將,賜金帛盈車,使持節(jié)往接廉頗帥??;復(fù)盡出舉國之兵,又增益勁軍二十萬。
趙括車載金帛以歸,進門后便即大呼小叫,得意洋洋。趙母聞聲出門,甚為不悅。
趙母:何事大呼小叫,毫無穩(wěn)重之態(tài)
趙括:母親常云孩兒絕非將才。未料今日得掌三軍,轄四十萬眾,將戰(zhàn)秦軍也。
趙母大驚,不理其子,急入宮求見趙王,叩首諫道:我夫臨終遺命,苦戒不可使我兒為將,說其是紙上談兵,終將誤國。請大王收其符節(jié),另委他人!
趙王:趙括兵法精熟,你怎說其不可為將是不舍乎
趙母:妾夫為將,賞賜皆分贈軍吏;受命之日,不問家事,與士卒同休,每事不敢自專。今趙括一旦為將,東鄉(xiāng)而朝,軍吏無敢仰視。所賜金帛,悉歸私家。以此豈可為將
趙王:我以為是何大事,原來如此。孤意已決,且符節(jié)既授,豈可輕易收回軍政大事,卻不是你家府中廚役,視作兒戲更換!
趙母見此,便知不能入,遂嘆息一聲,伏地再奏:王若堅執(zhí)不準妾奏,倘一旦兵敗,請只誅趙括一個,幸無連坐妾身,以及妻子家人。
趙王笑道:卿多慮矣。果有此日,絕不連坐;席間眾卿,皆是見證。
趙母嘆息再拜,只得辭王歸府。趙括觀察母親顏色,便知奏請未準,遂嘻嘻而笑。
趙括:母親尚猶未老,便如此不信孩兒才能,尚不如素不謀面之國君也。
由是打點日用行囊,裝有十車,便如搬家;再到校場點將,征調(diào)各處大軍,計二十萬眾,浩浩蕩蕩,出離邯鄲,望長平進發(fā)。
唐雎時在邯鄲,見趙括引軍而去,急回咸陽,報予丞相。
范睢便奏秦王:廉頗既去,大事成矣!然趙兵總有四十萬眾,非同小可,僅只王龁,絕不能勝。除非武安君白起出馬,不能了此事也。
秦王信以為然,更遣白起為上將,使王龁為副,亦再添十萬精兵,點將出征。
白起奉詔出關(guān),傳令軍中:有人泄漏某為主將者,斬。
廉頗正在長平大營,忽見趙括進帳,宣布趙王詔旨,繼而索討帥印。于是廢然長嘆,也不多說,驗過符節(jié),即將軍籍交付趙括,獨引親軍百余,自回邯鄲去訖。
趙括升座聚將,重頒禁律,將廉頗此前約束盡行更改。又棄各處軍壘,合并成一個連營;四十萬眾,延展百里之遙。
馮亭作為向?qū)蠕h,隨趙括從征在軍,見其如此調(diào)度,不由大驚,急出班切諫。
馮亭:將軍若如此布陣,則若秦軍斷我糧道水源,則四十萬軍,不過十日休矣。
趙括:我鬼谷門弟子用兵,向來神鬼莫測,豈是你一君之守,所能預(yù)料耶!
固執(zhí)不聽。又以自己所帶將士,全部替換廉頗舊將,并下嚴令:秦兵若來,各要奮勇爭先;如遇得勝,便行追逐,務(wù)使秦軍一騎不返。
上面一呼,階下千諾,其聲如雷。趙括大喜,乃命椎牛饗士,傳令來日大戰(zhàn),定要生擒王龁。此時其還不知,秦軍主帥,已易為父親同門師兄白起。
白起到至長平,安營已定,與王龁相見,接其帥印兵符。
王龁甘愿為副,列班聽令。
白起大集諸將,發(fā)布命令:命王賁、王陵二將,各率萬人列陣,只要趙括引軍來攻,便佯敗而返,引敵來攻壁壘,便算一功。
王賁、王陵:喏!
白起:命司馬錯、司馬梗二人,各引兵一萬五千,繞出趙軍之后,絕其糧道。
錯、梗二將:喏!
白起:命副將蒙驁,引兵二萬,只等趙軍開壁追我,即便殺出,將趙軍截為二段。
眾將皆都聽令,各回本營,自去點兵,依計而行。(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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