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哈哈笑了笑,對著眾人拱了拱手,徑直離了縣衙的中堂。
這些人敢弄死羅正文,當(dāng)然也敢弄死王。但是可惜,這里是淳安,縣衙外面就是齊大柱帶著一幫人持著刀保衛(wèi),在這里,誰都翻不起什么風(fēng)浪來。
哪里有什么政治斗爭?說到底還是看的拳頭。
拳頭不夠硬,直接被按死了,還斗的什么爭。
王沒在淳安取得民心,得到武裝力量的保護(hù),鄭泌昌、何茂才等人是真敢直接派兵過來抓他的。畢竟解決問題的最佳手段,還是解決提出問題的人么。
哪怕京城震怒,那又如何?浙江上下一心,大家糊弄糊弄,來查案的人再收買收買,送出一些不輕不重的功勞,事情就很完美的解決了。
離了縣衙,王帶著齊大柱等人到了縣城西邊不遠(yuǎn)處,這里的磚窯、水泥窯已經(jīng)弄了起來,已經(jīng)開始燒火烘干試驗火力了。
建設(shè)的速度還是很快的,畢竟這時候別的不多,就是勞動力多,根本不缺人手。有匠人指導(dǎo),帶著一起干,是否成功了不說,速度是絕對沒問題的。
不僅是這邊起了窯,充足的勞動力,使得距離磚窯幾里地之外的一片適宜燒磚的土地都被挖了一層土下去,在磚窯外如山般堆積。
王讓工匠進(jìn)行各種的配方調(diào)制,各種的土要如何混合,才能燒出便宜且堪用的磚來。
另一方面,王也希望來個偶然,弄出更高端的、更容易忽悠人的玻璃出來……
這邊各衙門的人在查新安江貪腐、淳安縣盜賣官糧的案子,另一邊京城也收到了案件相關(guān)的消息……
嘉靖十八年,皇帝遷居西苑,在此署理朝政,也在此玄修。
萬壽宮,便是嘉靖仙居所在。
這日一早,本應(yīng)該署理公務(wù)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呂芳,親自過來伺候皇帝早起洗漱飲食。
飽睡一夜的嘉靖坐在桌邊,端著一碗清粥吃著,呂芳眼疾手快的瞅準(zhǔn)了嘉靖多夾了一筷子黃瓜,便將其挪到更便于夾取的近處。
“主子,這是今年司苑局的第一茬青瓜,選用頂花帶刺兒的最鮮嫩的,做了今天這一碟小菜。最是營養(yǎng)、消暑,主子多吃些,奴婢可是許久沒見主子吃這么多了?!?
嘉靖又夾了一筷子黃瓜,看起來很不滿:“你這條老狗,朕辟谷清修,能吃是什么好事?不吃不喝才是好事?!?
然而呂芳卻沒慌張,臉上掛著笑,手上穩(wěn)穩(wěn)的給皇帝布菜:“主子萬歲爺早都是仙修有成,可縱然如此,這人間至味也要多多品嘗才好,餐霞飲露,也要人間百味調(diào)劑不是?!?
嘉靖哈哈笑了起來,喝了兩勺清粥,道:“說說吧,你不去批紅,來朕這里有什么事?!?
“逃不過主子萬歲爺?shù)难?,奴婢這里真有一件事,又讓人哭笑不得,還讓人難下手處理?!?
“哦?說說吧,朕倒是要聽聽是怎么個哭笑不得,又是怎么個難處理。”
呂芳從袖子里拿出了王投給錦衣衛(wèi)的舉報信,拆開了放在嘉靖手邊,嘴上卻是直接詳細(xì)說起了事情的經(jīng)過。
“主子,這個王,錦衣衛(wèi)先前已經(jīng)打問了一下,本是遼東人,不及會試便走了銓選,變賣家產(chǎn)使了銀子,去了淳安做官。此人到任第二天,便是新安江決堤……據(jù)說此人吃喝都是大魚大肉,毫不避諱,又為了錢糧找本地大戶的錯漏,還掀出了這么個事兒。
要錢糧的話都在紙上寫著呢,說是這些人才導(dǎo)致了淳安今日之禍。抄家滅族補(bǔ)今日遭難的淳安百姓,是天經(jīng)地義之舉?!?
“看樣子是個等不及,想要當(dāng)官賺錢的,結(jié)果到了地方卻為百姓做上主了?”嘉靖都笑了起來,拿起桌上的信紙,虛著眼睛看了一下,“是這個王手書的?”
“是,主子,王手書,縣丞田友祿被他逼著用了印,署了名?!?
嘉靖連連點頭:“此子倒是寫得一手好字,有魏晉之碑象,唐之大氣堂皇,宋之風(fēng)雅韻味亦有三分。顏真卿、褚遂良、趙孟\、米芾……此子年紀(jì)輕輕,書法一道已然融會貫通、自成氣象……”
“奴婢回頭就讓他寫一篇道德經(jīng),為主子萬歲爺仙修助力祈福?!?
“朕堂堂一國之君,跟他一個小小的主簿要字,成何體統(tǒng)?”
“嘿,瞧奴婢這張嘴,就得讓這個小小的主簿深感主子仁德,自愿提筆寫字才是。”
嘉靖舒服的瞇著眼睛,放下了手上的信,又端起了粥。
“接著說。”
呂芳知道,是接著王想要當(dāng)官賺錢,卻突然為百姓做主的話,解釋原因。
“是,主子。據(jù)說此人與衙門里的人,與百姓說話都很直接,說他也想撈錢,可這錢不能碰。今年百姓沒了田,明年如何生計?到時官逼民反,加之東南倭患,危害甚大,他不為也。
還說要給百姓蓋房子,讓百姓自己花錢買木頭做棟梁,余下的都由官府出。在來之前,他正帶著災(zāi)民搭窯燒磚呢,說是格物致知,窮天地之理,要仔細(xì)研究,燒出便宜耐用的磚給百姓蓋房之用。”
“奇技淫巧,說甚么格物致知?這話讓王陽明的徒子徒孫聽到,怕不是要剝了他的皮。百姓們信嗎?”
“信,他會一手醫(yī)術(shù),淳安的疫病就是他壓下去的。每日里巡視,遇見了病人也要醫(yī)治一番。此人說話算話,從救災(zāi)開始……”
呂芳說的很詳細(xì),顯然雖然大明綱紀(jì)敗壞,正在走向沒落,然而廠衛(wèi)的信息能力還是相當(dāng)強(qiáng)大的……
“是個會邀買人心的?!奔尉负眯Φ膿u頭,隨即說道,“跟胡宗憲的想法一樣,看來這個小小的主簿是明實事、知大局的。改稻為桑,他怎么說的?”
“并沒有反對,他嫌那些絲綢商買田給的糧太少,說此乃竭澤而漁之舉?!?
“那就是反對!”
嘉靖哼了一聲,“這事兒又要鬧騰一陣子了,這幾天安靜不了嘍。鬧吧鬧吧,看他們要鬧到什么樣子。另外,派錦衣衛(wèi)去淳安,那邊的事情少不了,朕也要看看,這個小小的主簿怎么給全縣的百姓蓋新房!就派朱七去吧,是個得力的。”
“是,主子!”
呂芳笑著應(yīng)聲,伺候了嘉靖幾十年,他知道主子這會兒因為新鮮事兒高興著呢……
至于東南大局、改稻為桑,那不是一個小小的主簿可以影響、左右的。
胡宗憲對海瑞說的好,你一個小小的七品能抗的過誰啊,在浙江你能做些事震動朝廷,那是因為你背后有人要震動朝廷,皇上要用的你推不倒,皇上不用的你也保不了。
何況王才只是一個小小的九品主簿呢,能通過自己折騰一番,名字出現(xiàn)在嘉靖這里,讓嘉靖感興趣,都已經(jīng)是好大的能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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