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名次靠后的眾人緊張表情,白圭卻是微笑地寬慰道:“此番當按諸位方才的計謀應(yīng)對表現(xiàn)來衡量高低。
家?guī)熜蕾p奮進之人,所以如果方才只是一味的躲閃避戰(zhàn)而僥幸存留,成績也不會太過靠前的。
是以就算名次靠后,諸位也不可失去希望。說完他便宣布,接下來便是筆試,請諸位根據(jù)方才的合并廝殺寫一部分析論述吧?!?
于是溪園中又恢復(fù)了安靜,眾人默默執(zhí)筆,書寫著自己方才的得失心得。
待得到了時辰,有書童將書簡紛紛收上,眾位學(xué)子紛紛回客舍等待張貼最后的名次決定自己的去留。
姬瑩的臉色鐵青,出了溪園時,便站在路旁,仰著下巴,一副竭力忍耐的模樣,待得張華路過時,竟然杏眼圓睜,揚手擊向張華的頰邊。
與張華并行的莘奴看著她面色不善,早有提防,伸手便將她的手腕擒住。
莘奴的畢竟是習(xí)過防身之術(shù),手上有些力道,微微一擰,頓時將姬瑩的手腕折到了背后,道:“有話可直說,為何一不發(fā)便動手?”
姬瑩疼得哎呀了一聲,待得莘奴松手后,連忙撫摸著自己的手腕倒退了兩步,恨恨地道:“她方才頻頻為我使絆,損人而不利己。明明我的名次應(yīng)該更靠前,偏偏因為她的發(fā)難刁難而落得墊了底兒,這等不識時務(wù)的,賞她一巴掌,也是她應(yīng)得的!”
張華也不甘示弱,沖著姬瑩大聲道:“你不是有如花的容貌嗎?怎么方才媚眼拋盡,也不見有君子手下留情?可見你的長得太丑,嚇得君子們紛紛避讓的緣故,名次靠后干我何事?”
頓時兩個女子又吵到了一處。
方才二人的纏斗,眾人都是看在眼中的,莘奴也不愿參與她們的恩怨,只不過方才就在身旁,便順手化解了那一掌,看著姬瑩還是不依不饒的模樣,莘奴沒有再說話,徑直轉(zhuǎn)身離開了。
媯姜走在她的身后,朝著她微笑道:“莘姐姐方才的謀略很是高明,我受益頗多,不知莘姐姐你是哪國公卿之后?”
媯姜這般相問也不算失禮唐突。只因為莘奴的衣著華麗而不俗,嬌嫩的皮膚絕不是出自經(jīng)常勞作的窮苦人家能將養(yǎng)出來的,而且她的做派禮儀俱是高雅而得體,處處流露出士卿大家的風(fēng)范,絕不是一般富足商賈人家的女兒。
莘奴微微尷尬地一笑,她對這媯姜很有好感,只覺得她聰穎而不外露,性格溫存也不張揚。可是她的這番提問,卻讓她有些羞于啟齒。
該是怎么回答?說自己乃是一名卑賤的私奴?若是真說出去的話,只怕當時在溪園里有周王室的史官在,那些個被迫與女奴同考,而出身不凡的學(xué)子們也會激憤的砸爛溪園,再將自己亂棍打出……
“妹妹繆贊了,我……”
莘奴一臉猶豫久久沒有說話,媯姜是何等會察觀色,只當她出身大家,來此處乃是隱姓求學(xué)不便透露,于是微微一笑,也不等尷尬蔓延,馬上話鋒一轉(zhuǎn)道:“姐姐若是為難,不必回答我的唐突提問,想必方才的應(yīng)試你也乏累了,姐姐前幾日偶感風(fēng)寒,還是要好好休息為宜。”
說完便與莘奴道別,轉(zhuǎn)身離去了。
莘奴默默看了一會她的背影,轉(zhuǎn)身也帶著啟兒繞著小路,一路折轉(zhuǎn)回了內(nèi)院。
以前總是千方百計想要逃出內(nèi)院,可是現(xiàn)在王詡給了她出去的些許自由,她卻又迫不及地躲回內(nèi)院。
與客舍的那些妙齡少女們相處,總是讓莘奴渾身不自在,肩頭的那抹烙印也同樣也重重壓在了心底,壓得她永遠不會像張華那般恣意,也不可能如媯姜那般的從容自信……
啟兒看著莘奴心事重重的樣子,小聲開口道:“家主宴請了貴賓飲酒,一會只怕會酒酣過醉……莘奴姐姐,還是多備下些敬酒湯吧,不然……?!?
莘奴吸了一口氣,緩緩朝內(nèi)院走去。
回了內(nèi)院,依照往日的習(xí)慣,用釀的新漿煮沸,再加入梅子和豆子熬煮成醒酒湯。
因為是熱湯是放置在土陶高盆里的,下面放置了小小的炭盆溫?zé)?,只需要過段時間往里加入酸漿,以免煮干即可。
莘奴看著一旁的漏壺,計算著時辰,不一會便耐不住睡意,委身在桌案一旁睡著了。
睡得朦朧之際,突然身子一歪,整個人從案子上滑落栽倒在地上。她睜開眼時,借著外屋朦朧的燈光,看到高大的男人正背對著光立在自己的身前,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渾身洋溢的酒味,卻讓人猛的驚醒。
平日里的王詡雖然清冷難測,但總體來說還是個讓作奴婢省心的主子,可是他一旦過度醉飲,整個人都為之一變,乖張暴戾得讓人心驚膽寒。
雖然王詡并不貪戀杯中之物,可是以前一年中總有那么幾天,他似乎心緒煩亂,陰沉得無以復(fù)加,一旦醉飲,只想讓人遠遠躲開。
當年她私逃被抓回的那一夜,他的身上彌漫的便是這樣濃郁的酒味,明明是酩酊大醉,卻表情如常,語氣森冷,仿若是不通人情的邪魔一般……
莘奴聞著他身上的酒味,頓時身子一縮,直覺想要遠遠地躲開他。
男人卻彎腰將她拉拽進了懷里,微涼的嘴唇帖服在她的頸窩間游曳,自然也感覺到了她微微的戰(zhàn)栗,輕聲道:“準備躲到哪里去?”
莘奴對他的懼意,是經(jīng)年積累下來的,絕非一時而能消散,可是她又不愿太過狼狽,只能努力平息呼吸道:“醒酒湯已經(jīng)煮好,還請家主飲些……”
男人卻并沒有撒手,而是啟開了嘴唇,雙手游曳,慢慢貼服在她的耳畔,看著她剛剛睡得迷蒙的有些恍惚的眼睛,一邊輕聲道:“還有比軟玉雪肌更能解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