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寧暗自咂舌。當真是冤家何處不相逢,這吏部左侍郎夫人不就是宋夫人,從最開始張府才到都城后張瑤的及笄禮上,宋夫人的‘酒后無德’所說的一些話,‘我那嫻妹妹無福,無緣得見,張?zhí)氵@般賢惠大方,連小女兒都教養(yǎng)的這么有禮,當該是讓我那侄女跪拜嫻妹妹,若我那嫻妹妹泉下有知,定是欣喜萬分的’到后面宋夫人偶爾關于‘若我說啊,體態(tài)還是圓潤些好,那身子纖細單薄些的,怕是不利子嗣呢,我就識得這么一個,出嫁好些年才僥幸生的一兒半女,卻是無福的,早早地就去了體態(tài)圓潤些好啊,就是看著也是有福氣的’的理論。再者南安郡王的小郡主及笄禮上,宋夫人竄綴的太子妃倨傲的來向安寧說道‘我也不是那什么拈酸吃醋的人,不過是想著找一個得人心意的姑娘來伺候王爺。今日但凡見了張夫人家的姑娘,便是覺得國色天香,規(guī)矩嚴整,若是能做了我的臂膀,伺候好了王爺,那便是極好的呢。’等到后面宋夫人的嫡女選秀時被指給了誠郡王為側妃,宋夫人還特特邀請了安寧和張玫過府赴宴,說些諸如‘說來真是可惜了,若是張?zhí)业亩媚飬⒓舆x秀的話,憑借二姑娘的相貌和出身雖說指給皇子王爺靠不上,但指個宗室也不無可能的’‘你家老爺也是糊涂了,這自家女兒成了皇室的媳婦兒,那得多大的榮耀。不過你也是拎不清,當初太子妃看中你家姑娘,你這拒絕了,讓太子妃多沒有面子,這用不用我去和太子妃說說,好歹我也有幾分臉面的?!?
這內宅婦人的淵源不說,就是前面那吏部左侍郎還真和夫人是天生一對,皆以為張致遠是搶了原本該屬于他的位置,在吏部也是和張致遠對著干,當然了這和他的立場有關系。一方面早投靠了太子,另外一方面嫡女又指給誠郡王為側妃,聯(lián)姻算是把其娘家綁在皇家姑爺身上了,典型的想要兩面逢源。
再說房側妃,當初在揚州時青蘿就曾經竄綴了安婉,讓安婉帶青蘿到張家來,而且那時候安婉還未出嫁時候就已經和青蘿有來往。帶青蘿來的時候,青蘿竟然還不知是否單純的到東廂房去,那陣子張致遠還在東廂房‘養(yǎng)傷’。就那日后倒也沒碰到過了,再后來江南的叛賣私鹽、賄賂官員等的鹽商就被打倒了。等到到了都城,也是到后面太子破格要為一個商家出身的庶妃請封側妃的謠在都城傳開的時候,才有那么點得知,原本這位話題人物還是原本的舊識。
不過和這位房側妃,安寧還真沒再見過。兩人并無什么直接聯(lián)系。但是這次事件中的房側妃的哥哥,公鴨嗓還真是狹路相逢!當初女兒節(jié)景佑被公鴨嗓語不堪,拿他的容貌取笑,景佑容貌昳麗。再加上年紀尚小,有些雌雄莫辯。平素里也沒誰會拿這點的玩笑,沒想到公鴨嗓撞到了景佑的槍口上。當下雖然沒有發(fā)生爭執(zhí)。但景佑可不是吃素的,景曜雖然有些吊兒郎當?shù)?,但是最是護短。安寧和張致遠也忍受不了自己的孩子被個紈绔子弟出侮辱,其中安寧還推了一把。當初景曜和景佑引得公鴨嗓到傅家公子前,喝黃湯喝多了,又是勾起前情的出不堪,傅家公子可不管是誰。當下就讓長隨蒙住腦袋打了一頓,打的人也夠損的專朝那些極疼的地方揮老拳,還被扔到了外邊。而那被打斷的三根肋骨還有扒光扔到鬧市上,還有某些地方做了手腳,就是安寧這邊做的后續(xù)了。此舉讓他得罪了傅家公子。再后面公鴨嗓又出來到琳瑯閣,又得罪了太子妃幼弟。這青蘿娘家完全是靠女人的裙帶關系發(fā)展起來的,根基十分的淺薄,再說了青蘿在太子府根基也不厚,但最近一段時間風頭正盛,旁人不敢得罪,畢竟枕頭風可是很厲害的,英雄難過美人關么。再者這公鴨嗓竟然是看上了玲瓏坊,還出污蔑玲瓏坊哄抬物價。壟斷商道什么的,這帽子蓋的可夠大的!
不過要真說起來,個人恩怨不算,整個房家可算是張致遠在巡鹽御史這個位子上端倒的,將這仇恨轉移到張致遠身上也不為過。人都說寧愿得罪君子,也莫得罪小人。這公鴨嗓就是小人。不過沒想到這公鴨嗓還跑出來禍害人間,安寧瞇了瞇眼睛,波光流轉,這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安寧端起小幾上的青花瓷茶盞,拿著碗蓋輕輕刮了刮碗里漂浮著的點點茉莉花瓣,聞了聞那清淡優(yōu)雅的茉莉花香,道:“這件事大管家繼續(xù)關注著后續(xù),若是琳瑯閣的閉門超過三日,就拿著老爺?shù)乃接∪ロ樚旄?,還有那兩位,有什么動作也注意著?!睋]了揮手讓大管家下去了,安寧眼睛微瞇,寒光一閃,喃喃道:“這件事可不能這么完了,房側妃的娘家哥哥,柿子找軟的捏,公鴨嗓啊張家也不會白白的讓人這么欺凌了去呢”拿定了主意,安寧開始著手安排相關事宜。
不過還不等三天呢,過了不到一個時辰,順天府尹就焦頭爛額的讓人回了琳瑯閣沒事了,不過順天府尹的態(tài)度變得很快,簡直就像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戶部左侍郎夫人宋氏的內侄子被放了出來,但公鴨嗓卻以恣意傷人被留在大牢里。事情的后續(xù)有些出乎安寧的預料,不過仔細想想倒也不奇怪,畢竟公鴨嗓得罪的人多了去了,傅家公子,還有太子妃幼弟還有很多,畢竟光是青蘿成為太子側妃就觸動了不少人的利益。不過她還真的不介意再加上一瓢油,反正虱子多了不愁癢么,不過安寧蹙眉,如今還不能武斷啊
話說公鴨嗓好不容易被解禁了,卻被人慫恿三兩語就和對方起了爭執(zhí),還仗著人多打的對方的隨從鼻青臉腫的。至于琳瑯閣,完全就是被上次公鴨嗓領著幾個迎春園的伶人去琳瑯閣丟了面子,還被太子妃幼弟明朝暗諷了一通,伺機報復一通罷了。看來幾次被落面子和吃掛落完全沒讓公鴨嗓長點記性啊,不過這件事倒挺奇怪的。既然順天府尹當初給公鴨嗓面子,讓琳瑯閣不好過,但是怎么才過了一個時辰,事情就急轉而下了,看來里面還真的有蹊蹺呢。
安寧放下茶盞,慢慢的站起身來,看著外面幾從翠綠的茂竹,掩映著雕花的木窗,安寧撥動了幾下放在窗邊的案幾上的一尾古琴,琴聲空曠悠遠,襯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還頗有幾分韻味。其實真說起來原來的‘安寧’自然是曾學過古琴的,僅止于會彈,說不上精通。不過安寧對古琴沒多大興趣,即便是有空也很少彈奏過,雖然臨河而奏很有味道么。前幾天想到胎教,就把這古琴拿出來了,她現(xiàn)在倒是很想彈奏一曲《四面埋伏》呢。
這公鴨嗓雖說不成器,但到底是太太溺愛長大的,一聽說這進了牢獄,立馬是派人打聽消息,這一聽說是為了搶個鋪子和吏部左侍郎夫人的內侄子,這人家也不是好惹的,只覺得心里一嘔,差點沒吐出血來。不過轉念一想,這吏部左侍郎不是太子黨的人么,簡直就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了!再說這多大點事啊,大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墒堑鹊降诙?,事情就大條了,那被打的隨從死了!這不是恣意傷人,成了恣意打死人了!
但是這公鴨嗓家不可能看著他被因此判罪,就將昨日跟著公鴨嗓的幾個奴才拿出來頂缸,畢竟當時打人的時候不止公鴨嗓一人動了手。這種奴才為主子頂缸的事并不少見,但當時的斗毆五城兵馬司都被驚動了,這才被抓到了順天府衙。再說了當時大白天的在鼓樓西大街,來來往往那么多人人證都在,即便是拿幾個奴才來頂缸,敷衍人也沒有這么敷衍的。而且似乎順天府衙這次很堅決,不知怎么的又爆出來公鴨嗓以前縱奴行兇、強買強賣、欺凌百姓什么亂七八糟的罪名,反正挺多的,再加上這次打死人的事情被鬧的挺大的,在房家人想要收拾的時候,就已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了,要說這里面沒有什么暗箱操作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青蘿的娘家這才意識到他們已經不是揚州的土財主了,不是當初在兩淮鹽商中執(zhí)牛耳的大鹽商了,當初張致遠就職兩淮巡鹽御史的時候,江南的鹽商們就迎來了一次大清洗,若不是當初太子帶挈,他們怎么可能回到都城來,全仰仗太子鼻息過活!即便是如今女兒成為了太子側妃,這都城也不是他們能橫著走的。更何況如今青蘿所生的小王子體弱,青蘿無暇顧及娘家哥哥,太子卻是被派去督造黃河河堤了,偌大的都城竟是無人幫公鴨嗓說情,因而該怎么辦就怎么辦,案子以很快的速度落幕,不說被拿出來頂缸的幾個奴才,單就是公鴨嗓被判流放西北,遇赦不赦。等到能說話算數(shù)的人回來了,一切都成了定局,即便是再犯案,也不會為了個不成器的小嘍啰放棄大局。小奴才被大奴才拿出來頂缸,大奴才替主子背黑鍋,或者是說的文雅一些,棄車保帥,保全大局。
景曜和景佑不知怎么的知道了這件事情,還暗自高興了一陣,可見是一直將當初那件事記著呢。琳瑯閣沒受到任何影響,反而是讓人知道了這琳瑯閣和玲瓏坊背后站著的是如今的次輔兼任吏部尚書張家,日后誰若是再打什么主意,還是要掂量掂量的。
景曜和景佑回來的時候聽到鏗鏗鏘鏘的聲音,雖然悠遠吧,但總覺得怪怪的,等進了正房一瞧,母上大人正坐在臨窗處單手彈奏著擺在書案上的古琴,案上一只白玉小香爐,香爐頂上的鳳凰嘴里裊裊吐出一縷淡淡的青煙,在書案的另一頭還擺放著插著晚菊的汝窯美人聳肩瓶。那聽起來悠遠的鏗鏗鏘鏘聲音就是這么發(fā)出來的,兄弟倆面面相覷,母上大人還有不會的?還真是挺有趣的??!(未完待續(xù))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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