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了!”
隨著龔平一嗓子,眾人齊齊往桌邊移步。
桌子上,既有新鮮當季的藕湯,也有幾個月前采摘的蓮子羹,皆是湖中的特產(chǎn)。
許青白沒機會自已動手,他接過余虹霓盛好又遞到面前的一碗藕湯,小聲說了聲“謝謝”。
余虹霓輕輕“嗯”了一聲,縮回手,什么都沒再說。
自從回來后,興許是因為湖心那一幕的緣故,余虹霓一反之前嘴上不饒人的風格,變得沉默寡起來。
甚至面對許青白時,眼神閃躲,不敢直視。
還真應了那句話,女人的心思,真難猜!
許青白接過碗,吹了吹漂浮在湯面上的翠綠蔥花,喝了一大口,嘖嘖稱贊,瞇眼笑道:“還是當年那個味道…”
余虹霓正低頭小口吃著菜,聞,嘴角不經(jīng)意間,微微翹起。
都說女為悅已者容,其實做飯也是一樣,又有哪個女子,不喜歡自已一身油煙氣過后,得到認可,收獲贊譽呢!
龔平望了眼一桌子頗素的湯湯水水,他半信半疑地舀了一勺,然后咂咂嘴巴,皺了皺眉…
這也沒多么出彩???!
主要還是因為他心里的期望太高,想著許青白這些年心心念念的那碗藕湯,一定會有什么驚艷之處。
他轉(zhuǎn)頭看了眼同樣是在喝湯的李浩杰,見對方也如自已這般,眼中并無多少光芒,便放下碗來,撇撇嘴,略顯失望。
許青白看在眼里,俯身過去,小聲問道:“你有沒有試過囊中羞澀?有沒有試過大半個月不敢吃上一頓飽飯,然后突然有一天,一大盆并不缺少油水的藕湯擺在你面前,然后你可以隨便喝,恨不得喝到肚皮都脹破?”
許青白盯著龔平,平時我在人前給足了你面子,現(xiàn)在是不是該你報恩的時候了?
龔平將面前的湯碗又重新?lián)炱饋?,仰起頭,就像往日與許青白喝酒碰杯一樣,豪氣頓生。
他將碗里喝得涓滴不剩,連同著兩坨藕也統(tǒng)統(tǒng)倒進了嘴巴里。
鼓著腮幫子,龔平含糊說道:“這也太好喝,了吧…”
監(jiān)工許青白這才作罷,扭頭回來,與眾人解釋道:“我這位兄弟太過于實誠,不懂得矜持!”
余虹霓被龔平的憨態(tài)給逗樂了,噗呲一笑。
李浩杰不慌不忙喝著自已碗里的湯,他將剛才許青白與龔平的話聽在耳里,此時喝湯的心情又有不同。
多些故事便多幾分滋味!
李浩杰面無表情地感慨道:“初嘗只辨煙火,再品盡是人情!”
“哈哈哈…”
對面的顧一城頷首,附和道:
“人情如湯,淡者清寡,濃者醇郁。清寡的,亦可慰風塵,醇郁的,飲之若甘飴!”
桌上幾人,除了許青白外,大概再沒人知道他們在說些什么。
許青白回首過往,說道:“對我來說,心癢不去,心念不忘,心思不棄,兩碗湯可解!湯是人情,人情是藥。”
顧一城瞇眼問道:“既然膏方都有了,那為何遲遲不用,以治心疾?”
許青白笑道:“膏方倒是有了,但還不至于藥到病除!再者,上等藥材還講究個產(chǎn)地、季節(jié),就連煎藥熬膏都得挑個黃道吉日,只有這些都對上了,絲絲入扣,才能造就一劑良藥!”
顧一城回味片刻,點頭稱是:“天時地利人和耳!”
李浩杰在一旁笑著,補充道:“這大概就是醫(yī)者不自醫(yī),度人不自度的道理!”
說到興起,顧一城叫住正在桌上埋頭“滋滋”享受的某人,說道:“此處怎能沒酒助興!王橫,你下去把府中那壇珍藏多年的老酒抱上來,老爺要跟你們酣暢淋漓一場!”
王橫將嘴皮離開碗邊,問道:“老爺,你終于舍得了?”
顧一城氣罵道:“讓你抱就去抱,多什么嘴!”
龔平聽聞有酒喝,眼睛一亮,他咧嘴說道:“顧先生,不是我說你,我們來了這么幾日,今兒個,你總算是上道了!”
顧一城笑呵呵地說道:“這不是湖伯府里寒酸嗎,實在是沒有辦法,日子得精打細算著過!”
“換碗!”
龔平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躍,猛地一拍桌子,“砰”的一聲,突如其來,讓眾人皆為之一顫。
有些得意忘形了!
龔平對著桌上某人使喚,但話出口之后,那人饒有興致地望著他,微微揚了揚下巴...
有種你再吼一遍!
桌上其余眾人也都玩味地看過來,露出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有種你別慫!
龔平自覺失,連忙改口道:“余姑娘,碗在哪里?我去跑腿...”
切!
幾人聞,紛紛扭頭收回目光。
頓覺索然無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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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光熹微。
昨夜痛飲了一場,不光是顧一城珍藏的那壇老酒,喝到后來,也甭管是老酒新酒了,酒不醉人人自醉,反正別讓碗空著!
這可苦了王橫,喝酒之余,自已還要頻頻起身,跑下去翻箱倒柜...
一夜之間,竟把湖伯府這些年的積蓄,都給禍害了干凈!
......
一大早,許青白三人便告辭而去,頗有點禍害完就走,無利不留宿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