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的陽光,帶著二月末的微涼,透過省政法委辦公樓三樓的落地窗,斜斜地鋪在沈青云的辦公桌上。
桌上攤著程耀武團(tuán)伙的初步審訊記錄,沈青云指尖捏著筆,目光卻停在“程耀武與錦城娛樂場所往來密切”那行字上。
一直以來,他總覺得程耀武的黑惡網(wǎng)絡(luò)不該只限于雙門區(qū),卻沒想到答案會來得這么快。
辦公桌上的青瓷茶杯還冒著熱氣,是陳陽剛泡的碧螺春,茶香混著紙張的油墨味,本該讓人沉下心來,可沈青云總覺得心口發(fā)悶。
他揉了揉眉心,正想拿起手機(jī)給周森打個電話,問問林文龍的審訊有沒有新進(jìn)展,辦公室的門突然被輕輕敲響,傳來陳陽的聲音:“書記,省公安廳的張廳長來了,說有緊急情況匯報?!?
“讓他進(jìn)來?!?
沈青云放下筆,直起身。
他對于張宏圖的性格還是很了解的,知道這位公安廳長向來沉穩(wěn),若非天大的事,絕不會大清早親自跑一趟。
更何況,昨天剛部署了程耀武的抓捕之后的審問工作,難道又出了新岔子?
很快,沈青云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張宏圖快步走進(jìn)來,身上還帶著外面的寒氣,深藍(lán)色的警服外套沒來得及脫,手里緊緊攥著一份文件夾,指節(jié)因?yàn)橛昧Χ喊住?
他的臉色比昨天更沉,眼底帶著明顯的疲憊,卻又透著一股按捺不住的急切,進(jìn)門第一句話就是:“書記,您先看看這個,是程耀武連夜交代的,牽扯到高磊和林文龍了。”
“什么?”
沈青云的心猛地一沉,伸手接過文件夾時,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張宏圖的手,竟覺出幾分涼意。
雖然心中有過猜測,可真的當(dāng)現(xiàn)實(shí)和自己的猜測產(chǎn)生共鳴的那一瞬間,沈青云還是無比震驚的。
他翻開文件夾,第一頁就是程耀武的訊問筆錄,鋼筆字寫得密密麻麻,最上面用紅筆圈出的一行字格外刺眼:“二零一五年的中秋,我給高磊送了兩百萬現(xiàn)金,求他幫我搭線見林文龍,想讓林少罩著我的放貸生意?!?
“兩百萬?”
沈青云的聲音頓了頓,目光快速往下掃,同時開口問道:“高磊真把他介紹給林文龍了?”
“不僅介紹了,還牽扯出更要命的事?!?
張宏圖走到辦公桌前,身體微微前傾,聲音壓得很低,卻帶著難以掩飾的凝重,對沈青云小心翼翼的說道:“程耀武說,他見林文龍那天,正好碰到高磊從外面帶了個穿校服的小姑娘過來,林文龍看人的眼神很不對勁。后來他旁敲側(cè)擊問高磊,高磊才含糊說,林少就好這口,特別是剛上大學(xué)的,干凈?!?
“好這口?”
沈青云的眉頭瞬間擰成了死結(jié),手指攥著筆錄紙,邊緣被捏得發(fā)皺。
他想起李若晴當(dāng)初說的“室友在霓虹酒吧失蹤”,想起高磊之前死活不承認(rèn)和女大學(xué)生失蹤有關(guān),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猛地縮緊。
難道那些失蹤的女孩,真的和林文龍有關(guān)?
這一瞬間,沈青云忽然有了一絲不祥的預(yù)感,多年從警經(jīng)歷告訴他,這件事恐怕比自己想的更可怕。
“程耀武還說什么了?”
沈青云的聲音比剛才冷了幾分,眼神里已經(jīng)透出怒意。
陽光透過窗戶照在他臉上,卻沒帶來半點(diǎn)暖意,反而讓他眼底的紅血絲更明顯。
張宏圖咽了口唾沫,像是在斟酌措辭,又像是在平復(fù)自己的情緒:“程耀武交代,高磊不光幫林文龍找人,還負(fù)責(zé)善后。他聽高磊的小弟說過,有次林少玩過一個女孩后,那女孩哭著要報警,高磊直接讓人把她送走了,至于送到哪,程耀武沒敢多問,但他猜……恐怕是活不成了。”
“砰!”
沈青云的拳頭重重砸在辦公桌上,青瓷茶杯被震得晃了晃,滾燙的茶水濺出來,落在手背上,他卻渾然不覺。
辦公室里瞬間安靜下來,只有他粗重的呼吸聲,和窗外偶爾傳來的鳥鳴形成刺眼的對比。
“這群畜生!”
沈青云的聲音里帶著壓抑不住的憤怒,眼底像是要噴火:“林文龍仗著他父親的身份,竟然干出這種豬狗不如的事!高磊更是助紂為虐,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