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管陳硯是真想救他,還是為了救周老爺順帶著將他一同救出來,終歸他是承了恩,這聲謝就要說。
陳硯見他姿態(tài)放得如此低,神情也極緩和:“你本就是蒙受冤屈,不該被關(guān)?!?
陳青闈沒想到他竟然一句嘲諷的話也未說,也并未因施恩而高高在上,想到自已以前對陳硯的種種,心中很是愧疚。
不過他到底是兄長,給堂弟道謝已經(jīng)是抹開了面子,再讓他道歉實在說不出口,只能轉(zhuǎn)移話題:“你若有空,還是去看看周老爺吧?!?
陳硯心頭一驚,立刻問道:“周老爺怎么了?”
“他是涉案最深的人,總要多受些苦。”
陳青闈含含糊糊地說完,怕陳硯追問,趕忙快步離開。
此前陳硯因跟四叔公等人鬧翻,沒再去周家灣,如今周榮回來,陳硯料想四叔公等人不敢輕舉妄動,準備今兒去周家看看,被陳青闈這么一說,他的心安定不下來,連早飯都不吃就要去周家灣。
陳得壽不放心他一個人前往,親自送他去。
到周家灣時已是半上午,村里不少人從地里回來。
農(nóng)閑時,村里人多半是吃兩頓。
一早去地里干活,到半中午回來吃個早飯,歇會兒再去地里,一直忙活到半下午回來吃飯歇息。
天熱時,他們中午就會回家睡個覺,等半下午日頭沒那么毒辣了再下地干活。
不過今兒個周家灣的人并不怎么理陳硯,就連以前跟陳硯走得很近的幾家也沒打招呼。
陳硯倒也不為難他們,只當沒看到,徑直前往周榮家。
上次陳家灣的人幾乎是把四叔公等人趕了出來,周家灣的人就算為了面子情,也要跟四叔公等人統(tǒng)一戰(zhàn)線。
總歸是一個氏族,抬頭不見低頭見,更要團結(jié)。
好在一路順遂地來到周榮家。
周管家親自迎了出來,將事情的始末和陳硯說了。
府衙的地牢潮濕,牢飯也都餿了,周舉人又一直被人提審,精神始終緊繃著,可謂吃不好睡不著,身子就這般垮了。
昨兒個被放出來,還是周管家背著上的馬車。
陳硯本以為自已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可等真正看到床榻上躺著的虛弱的周榮時,陳硯的心還是涼了半截。
以前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周老爺,如今臉色蠟黃,渾身瘦削得仿佛沒有一點肉。
不到而立之年,竟已生了不少白發(fā)。
陳青闈已經(jīng)算瘦脫了相,跟周榮比起來已經(jīng)算很好了。
那府衙到底是什么可怕的地方,不到兩個月就將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舉人折磨成這樣。
在科舉舞弊面前,一個舉人實在不夠看。
陳硯坐在床邊的椅子上,周既白和周夫人坐在旁邊,屋子里只有周榮的鼾聲。
單薄的身體隨著鼾聲上下起伏,仿佛只要一個不留神,生機就會斷送。
不知過了多久,周管家從外面進來,小聲跟周夫人稟告高家來人了。
周夫人擦了把眼角,為難道:“老爺還在睡,無人接待怎么是好?”
若來的是高家的女眷,周夫人還可相陪。
來的是高家的男子,她一名女子就不好露面了。
周既白站起身:“娘,孩兒是周家的子孫,這接待事宜就由孩兒來吧?!?
周夫人看著尚且年幼的周既白,心中五味雜陳。